他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那好,咱們重新來過。你說開始我再和你打。”
“打就打,開始!”我用盡全力撲了過去。可這小子象泥鰍一樣滑,我幾次要逮住他了,他卻又總是在最後一刻溜開。
我當然不服氣:“有種不要躲,和我正面打。”
“也行。”他不再躲,笑得很討厭:“如果你不怕,咱們換種方法打。”
“怎麼打?”我當然不怕這個病秧子。
“你既然說你比我大,就先挨我三拳,然後我再挨你三拳。這樣輪著來,誰先倒下算誰輸。”
他先前揍了我幾拳,力氣雖大,但想來我還捱得住,但他看上去不結實,可挨不了我幾拳,我自然答應了。
他笑得有些得意,慢慢地舉起了拳頭。
好象只有一拳,他便把我擊出了草屋,我眼前發黑,嘴裡也全是血。他將我拎了起來,我倔犟地不肯開口,他笑著又擊出了一拳,我便飛到了溫泉下的潭水中。我在水裡掙扎著,可我的手使不出一分力氣,水不斷嗆入我的喉中,我慢慢下沉。我以為我就要死了,他又揪住我的頭髮將我的頭提出水面。
“從今天起,我是你的老大。”
我還是開不了口,他又將我沉入水中。
當他第五次將我提出水面,他緩緩地舉起了拳頭。
看著他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他這一拳下來,我將永遠沉入水底。
“老――大。”
他慢慢笑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我猶豫了一下,咳嗽著道:“安――澄。”
從此,我不再叫狗蛋,我叫安澄,我成了長風山莊少莊主裴琰的隨從。
從此,他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他要我做什麼我便得做什麼。他練功,我也跟著練功,他讀書,我也跟著認字讀書。
我還欠著他一拳,慢慢地我懂了,欠他的這一拳,可以要了我的小命。
他完全可以一拳便打得我再也起不來,可當時為什麼還要和我那麼繞圈子呢?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我陪著他在草廬住了大半年,他每天吃很多的藥,還要在溫泉中浸泡幾次;他每天練功要超過五個時辰,還有三個時辰讀書寫字。於是,我再也沒有睡過懶覺。
他不太喜歡說話,最開始不過吩咐我做什麼事時才說上幾句,後來慢慢地才問我一些南安府的事情。我很想念南安府的日子,便說得天花亂墜,可他只是淡淡聽著,我幾次拐彎抹角慫恿他下山去南安府玩,他都沒有表示,讓我有些失望。
可當第一場大雪降落的那一天,他的劍尖發出如霜劍氣,凌空劈斷一根樹枝,他十分興奮,竟然轉身將我撲倒在地上,還抱著我在雪地上滾了幾個圈。
我聽見他很興奮的聲音:“安澄,我練成了!我練成劍氣了!我可以下山了!”
我也很高興,我十分想念許雋,我更想念南安府。
他放開我,就那麼躺在雪地上,任雪花落在他的面上、身上。他似是喃喃自語:“安澄,你母親,抱過你嗎?”
當然抱過,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將手枕在腦後,雖然雪地十分寒冷。
“她帶你睡過嗎?”
“她死之前,我一直和她睡。”
他嘆了口氣,良久方說話,聲音極低:“可我母親,從來沒抱過我,也沒帶我睡過。”
那仙女般的夫人,我忽然想起她蹲在我面前說話時身上發出的香氣,要是她能抱我一下―――
“母親答應過我,只要我在今年過年之前練成劍氣,她便會抱一抱我,還讓我睡她的大床。”他很高興,是真正的那種高興。看得出,他想這一天想了很久,我也替他高興。說實話,住這個草廬比我家那三間爛瓦屋還要難受。
我們終於下了山,他幾乎是跑著下的山,可他找遍整個長風山莊都不見夫人。我看得出他有些惶恐不安,直到有個叫漱雲的小丫頭跑來告訴他,說夫人在梅林等他,他才又露出了笑容。
我們跑到梅林的時候,天快黑了。梅林的臘梅開得很鮮豔,白雪紅梅,仙女般的夫人站在梅林中,笑容比那梅花還要美麗。她張開雙臂,聲音也很溫柔:“琰兒,到母親這裡來。”
我正好於此時側頭,看見他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他也不再象平日那麼穩重,飛快地向梅林跑去。
可就在他距夫人只有一臂之遙的時候,夫人白袂飄飄,身形向後飛縱。他停住腳步,仰起頭來,滿面不可置信之色,望著向後飛縱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