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凌霄的詢問,朱祁鎮再度陷入了沉默。凌霄的眼神從熱切,到乞求,最後轉而頹然絕望。
“皇上不必為難了,一切以朝政大局為重,相信殿下也定不願為了他一個人而擾亂整個大好時局。”
朱祁鎮心情極為複雜,他與祁鈺自有兄弟情深,便是中間有了些許嫌隙,到後來也全部冰釋前嫌,他又怎麼忍心攪得唯一的兄弟身後不寧?可若不如此,便不能徹底絕了吳氏的非分之想,眼下國庫空虛,大明風雨飄搖,實在是禁不住任何意料之外的災禍。
凌霄不再多言,伸出手,鄭重其事地攏了攏了鬢髮,整了整衣襟,肅穆端莊地盤膝坐在牢房之中,臉上不見一絲絲畏懼。
“皇上,微臣斗膽,還望你固守大明江山。不要讓這許許多多的犧牲均白費。到了地下,見到郕王殿下,微臣自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像殿下請罪。”
“朕就那般看著凌霄死在朕的面前。”朱祁鎮痛苦的閉上自己的雙眼,在允賢面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地露出軟弱之意。
“看著他雖身死而不悔的堅定,朕反而有些羨慕他。起碼,他可以對自己問心無愧,看著他那般傲骨清奇的身姿,朕忽然覺得自己竟是這般骯髒懦弱。。。。。。”
“鄭齊,你不要這樣說。”允賢心中十分不忍,“你是皇上,須得顧全大局。凌霄。。。。。。他只是一個武將,自能守住他的風骨。而你,是九五之尊,是整個帝國的至尊,有些時候,不得不做些違心的事來保全大局。便是。。。。。。用些見不得人的計謀,也不是不可原諒。。。。。。”
朱祁鎮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允賢,“允賢,你不怪朕嗎?朕沒有懲治害你的人,卻對祁鈺。。。。。。”
允賢的眼角一抖,不過很快平靜下來,“你為大明犧牲了那麼多,我又怎能因一己之私,拖你的後腿。”
“允賢。。。。。。”
千般萬般情緒湧上朱祁鎮的心頭。從前只是覺得允賢一片赤子心腸,對誰都是真心以待。豈不知,經了這些年的風霜歷練,她的心志眼界,竟已不似任何一個女子所有,那般疏朗開闊,卻又慈悲為懷,真正是應了當初百姓給她取得那個“活觀音”的稱號。
“允賢。。。。。。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允賢咬了咬下唇,她也多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順地站在他的身旁,陪他經歷悽風苦雨,創盛世繁華。只是。。。。。。允賢眉心一皺,坤寧宮飛簷斗拱的華麗,就在不遠處若隱若現。
“鄭齊,天很晚了。。。。。。錢姐姐會擔心的。。。。。。我們回去吧。。。。。。”
朱祁鎮恍若沒有聽到允賢話裡的意思。
“允賢,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允賢笑笑,抬眼看了看漸漸四合的夜幕。
“那次除夕,你帶我坐上了我家的屋頂,說是陪我看煙花,其實我倒覺得你上了屋頂之後心情就好了不少,所以,小順子來說宮裡哪也找不到你,我就私心想著,也許你在哪個無人的地方看星星,所以,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朱祁鎮笑笑,“你還真是聰明。沒錯,以前我孃親在世時,便常常帶我來此處看星星。因為我當時已經寄養在孫太后膝下,若是再在我親孃處待久了,難免會惹人猜忌,所以,我娘就找了這麼個地方,當做是我們母子倆的秘密。多少年了,只要我不想讓人找到我,我便躲到這裡,從沒有一次失手過,沒想到,這次竟然被你找到了。。。。。。你還真是瞭解我的心思。。。。。。”
一陣寒涼的夜風吹過,允賢不自覺的一抖。朱祁鎮急忙攬過她的肩膀,想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風。允賢的身子一僵,不經意間,甩掉了朱祁鎮的手。
“皇上,皇后娘娘還等著你回去,此地不應久留。”
朱祁鎮的手滯在空中,眼看著允賢淡漠的起身,便要離去,他卻想不起任何理由將她留下。
“譚允賢!”朱祁鎮怒吼,生生拽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前行。
“是不是一回去,你便又要像從前那樣避著我!”
允賢抬起頭,將眼眶中的眼淚逼了回去,只覺得胸腔之中一派酸熱,卻還是冷了冷心腸,說,“皇上日理萬機,下官的御藥房事物也是千頭萬緒,若是無事,確實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譚允賢!你看著朕,說句實話會死嗎?你心裡真的就這麼想的嗎!!”
“是。”
“那。。。。。。這個呢。。。。。。”
是那枚龍鳳金鐲。朱祁鎮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