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摸他的臉,“傻孩子,平姨知道你不想見他,可如果今天你刻意不去的話,以後說不定反而會引起懷疑。”
首揚依然笑得神色不明,“平姨,我都明白。而且你看,他根本就認不出我來。我在他面前說話吃飯,我跟他面對面交談,他都不認識我!他根本就認不出我了,以後我再也不用東躲西藏、再也不用擔心會被他抓回去!”
平淑聽得心生生得疼。
首揚的語氣那麼明快,他一直強調著羅抿良沒認出他讓他有多得意,可平淑卻分明聽出些別的什麼。
沒有哪個孩子在見到自己的父親認不出自己的時候能真正做到無動於衷,即便對羅抿良避如蛇蠍的首揚也一樣。
夜色乾淨得如同加勒比海的澄明海水,一塊殘缺的月亮孤零零掛在天上。
夜幕只有零零散散幾點星芒,抬眸一掃間,總覺得滿天都是密密麻麻的星光,可定睛望去,卻是乾淨得根本發現不了幾顆星點兒。
陽臺上的門緊緊關著,連帶房間的燈也暗著。
首揚與顧知航的房間陽臺緊挨著,平時他都會溜到顧知航的房間去睡,可今天卻反常得安靜。
已經十一點了,顧知航站在陽臺上看著首揚的房間,從九點鐘回來到現在,首揚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任何動靜都沒傳出過。
顧知航已經站得身體發涼,可還是沒有一個人回臥室的心思。抿了抿唇,顧知航的眸子終於換動一下,一攀雕花欄,無聲地落在首揚臥室的陽臺。
推開陽臺上的門,臥室裡沒一絲燈光,整個臥室安靜得只有一道清淺得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顧知航開啟牆上的壁燈,就看到抱著雙腿深埋著頭窩在沙發角里的男人。
顧知航一直以為,這個自我保護的動作只有女人和孩子才會做,沒想到首揚竟也會這樣**裸地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地上,是羅抿良拿給顧知航的照片。
零零散散的照片上,年幼的首揚在做著各種各樣的訓練,甚至還有幾張是他睡覺時的照片。
首揚睡覺習慣性蜷成一團,習慣性握著雙拳,習慣性睡在床的最內側……
原來這些習慣小時候就有了。
顧知航的心像被狠狠蹂躪一般,慢慢走過去,握上男人並不算壯碩的肩膀。
“顧知航,”首揚沉悶的聲音從臂彎裡傳出來,低低啞啞,“我恨他,真的。我找不到不恨他的理由!……可我也怕他!很怕,真的很怕!”
首揚不自覺將胳膊摟緊,好像他怕的那個人離他越來越近一般。
顧知航俯身從背後將他摟在懷中。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怕他,可就是很害怕!我逃了十年,整整十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擔心會被抓回去!……我不想承認我怕他,所以逼著自己變狠、變強大!我以為我足夠強大了,可我、還是怕他!……當我聽到他來了的訊息,我怕得都要窒息了!”
顧知航緊緊摟著他,寬厚的胸膛貼緊他弓著的背。
“顧知航,我想我是瘋了!我本該恨他的!他那樣對媽媽、那樣對我!可當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我竟然可恥地高興!……我一直以為他是冷漠無情的,我一直把他想象成一個魔鬼一樣的人,可他不但普普通通,還把我當成、兒子一樣在意著!……他記得我的生日年齡、知道我戴著媽媽的玉佛手,甚至、還知道我腳心有顆痣!更甚至、還說……他、愛我……”
最後一句話,首揚的聲音低得幾乎沒能發出聲音,那三個字彷彿是最難說出口、最耗費力氣的話,首揚的身體都在緊繃。
顧知航的眼波微微晃動。
這個陰狠毒辣的男人,卻是生了一顆單純的赤子心。
他無法想象出首揚的矛盾糾葛,只有抱緊他,讓他知道他仿徨無助的時候還有他可以依靠,讓他知道在他面前他不用一直都那麼強硬那麼逞強。
“顧知航!我……”首揚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說不出話。
顧知航坐在他身邊,將他緊緊摟在懷裡,他的雙臂緊得恨不得將首揚嵌進自己的胸膛。
“我不會讓他找到我!我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首揚聽著顧知航沉穩有力的心跳,雙手緊緊抱著他結實的腰身,聲音低沉得刻骨,“我不會再讓他剝奪我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權利!”
幾天之後,羅抿良二人離開了a市,畢竟是三合會的會長,羅抿良不可能將會里的事丟下太久。
首揚戴著大大的墨鏡,將風衣的領子拉高些,微低頭跟顧知航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