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用手去摸,萬一他身上有毒怎麼辦?”範閒提醒瞎子少年五竹。
五竹沒有停止動作,也沒有解釋什麼,但那股子勁兒讓範閒覺得對方是在向自己表示,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毒死他的毒物。
範閒擠著眉頭,苦臉問道:“叔,那這人怎麼辦?”
他不是自來熟的脾氣,只是在這個世界上,眼前這個瞎子少年是他第一個認識的人,也是他唯一敢全盤相信的人,而且知道對方是很厲害的強者,所以刻意地可愛些,恭敬些,叔這個字不絕於口。
他的眼光四處溜著,最後落到那把刀上,把牙一咬,心想幹脆把這個費大人捅死算了。
察覺到他的動作,五竹站起身來搖了搖頭:“你的性情與小姐相差太多,小小年紀,便如此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自己學的。”範閒不敢得罪這個自己唯一敢信任的強者,很恭敬地說道:“侄兒知道叔一直守在雜貨店裡保護侄兒,還知道叔怕母親的仇人會因為叔的存在找到我這兒來,所以沒有留在伯爵府中,所以侄兒只好自己心狠一點。”
五竹又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範閒知道母親的這位僕人高手開始對自己起疑了,嘻嘻笑著問道:“叔,接下來怎麼做?”
他的意思很明顯,殺人這種事情還是讓五竹叔叔來做好了。
沒料到五竹淡淡說道:“少爺,你打錯人了。”
“啊?打錯人了?”範閒頓時傻在原地,慢慢地低頭去看地上那位滿臉上血的刺客。
“不過打也打了,就不需要考慮太多。”五竹靜靜說道:“費大人是監察院第三房主辦,暗底裡的身份…準確來說,是你父親的屬下的屬下。所以他這次來澹州,應該不是來殺你,如果他真的是來殺你,那我相信無論少爺再如何有本事,都已經死了無數次。”
範閒這才想到,地上這位刺客先前似乎是說過是自己父親派他來的,但…
…
“日,長的跟T-BAG一樣,誰敢信這種老淫棍。”
費介這些年一直呆在京都監察院的格物所裡,五十幾歲的老頭了,雖然身上有些諸如用毒大家之類的美譽,但整體而言,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這次如果不是一位有力人士託他前來澹州上課,而他也沒有勇氣拒絕,他是斷然不會離開京都的。
但想不到,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學生,就被對方打了兩個大包,流了半碗鮮血,險些送了老命。
他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兒,發現對方滿臉的天真可愛,那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夾雜著一絲畏懼和慚愧,如此可愛的一張小臉,再加上小男孩兒的身份,倒是讓他的滿腹怒氣無處可發。
轉頭看見一個僕人模樣的傢伙,他準備將怒氣發到對方身上:“那誰!還不快把我給解開!我是伯爵大人重金聘請的費老師。”
誰知道那僕人似乎比他還驕傲,根本不理會他,冷冷地說道:“我和你上司之間的協議裡,似乎沒有你來當老師這個環節。”
“五大人?”費介瞪大了有些渾濁,夾著褐色餘毒的雙眼,看清那僕人的模樣,嚇了一大跳:“五大人,原來是你。”
聽到刺客醒過來後自稱費介,範閒覺得這事情果然很費解。
第七章 墳場
他認為費介很費解的原因是:“自己那個父親不是一向不管自己這個私生子的嗎?怎麼還會專程派個老師來?如果是教讀書的倒也罷了,怎麼搞這樣一個老變態來教自己?”
看到對方認識五竹叔,範閒知道這個事情輪不到自己插嘴,裝傻充愣地坐到了床上。
等大人們把事情都說清楚了,範閒才用小胳膊將費介老師身上的床單給取了下來,然後躲到五竹身後呵呵傻笑著,扮演著痴呆兒。
可惜今天露了一小手,眼前這兩個厲害人物都知道面前這個四歲稚童的腦子裡很不簡單。
天色已經微微亮了,遠處隱隱傳來雞叫和下人們燒水的聲音。
五竹領著費介出門而去,只是在離開之前,範閒的耳朵裡聽到五竹傳來的一句冷冰冰的話:“什麼時候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是誰。”
範閒心裡咯噔一聲,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四年前與五竹叔千里同行來到澹州時,自己還是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他想了又想,總是找不出一個好藉口,只怪當時被費介那個怪老頭兒給嚇慘了。
澹州城開始從睡夢裡醒來,那間不起眼的小雜貨店卻沒有開門的跡像。
在店裡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