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玄昶夫婦坐在了上首座位,夏侯世廷則坐於左邊下首,沒一會兒,只聽尤嬤嬤喜慶的聲音傳來,攙扶著頭臉被蓋的新人進了廳內。
夏侯世廷見她發戴九翬四鳳冠,珠簾子墜下,與紅蓋頭一同擋住臉,渾身豔如晚霞,雖看不到面容,可露出的一截兒藕似的頸子足可叫人遐思,心中一動,薄唇一彎,上前將她手握住。
尤嬤嬤將新娘轉手與王爺,跟在兩人的旁邊。
雲菀沁被他大掌握得牢牢,心裡殘餘的那麼一點緊張盡數消失一空,跟著他走到大廳的中間,面朝雲玄昶和白雪惠。
夏侯世廷覺得到自己的新娘小手有些涼,能感受到她此刻有些不適應,修指一彎,在她嫩嫩的掌心摳了一下。
雲菀沁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卻也知道他肯定暗中笑得輕邪,故意將手一抽,卻聽他吸口氣,趕緊將她的手抓緊了。
與此同時,宗人府的司儀官揚聲道:“新人向父母表生養答謝之恩!”
白雪惠挺起了腰板,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些日子的委屈也勉強減低了許多。
夏侯世廷正要朝前走,卻覺得雲菀沁將自己的手捉得緊緊,雖然疑惑,但她不走,他也就順她的意思,跟著不動了。
迎親的一干宮人和官員在廳外見兩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覷,司儀官正要再報一聲,只聽烈火一般豔麗的紅綢蓋頭下,飄來女子清脆的嬌聲:
“生妾身者,乃雲門許氏,許氏惟獨妾身一名獨女,今日妾身出閣,若是拜,也該拜親孃。”
白雪惠拳頭一捏,差一點兒就站了起來。
此時,初夏抱著一面拋光打磨保養過的棕色牌位走進廳內。
眾人窸窣起來。
雲玄昶一看,初夏手中正是亡妻許青瑤的牌位,知道肯定是女兒的主意,卻只能對著初夏牙關一咬,低斥道:“還不滾下去!這成什麼體統!雲家夫人活生生的就在此!你搬個亡人的靈位幹什麼!是要鬧得滿城笑話不成!”又猛給新姑爺使眼色,叫他勸解一下。
夏侯世廷明白雲菀沁的意思,只當沒見到雲玄昶的眼色,只緊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一挑,一派的縱容。
“女兒若是忘本,大婚不拜生母,那才是不成體統,朝廷以孝治國,便是連天子都不能免,難道還容不得一個小女子行使孝道?誰生我,我拜誰,便是這麼個簡單的道理,誰敢笑我,除非那人心中孝道無存。”蓋頭下曼妙聲音飄出,說到這兒,陡然一厲,“初夏,請夫人讓位,請牌位上座!”
“是,王妃!”初夏變了稱呼,令白雪惠失了一下神,還沒反應,已經被那丫鬟不易察覺拉了起來,推到一邊兒。
初夏將許氏夫人的牌位放在上首右邊位置,與老爺並排而坐,雲玄昶臉色都紫了,卻還在犟嘴:“大喜日子,這不晦氣麼,也不嫌不吉利……”
“王妃生母的牌位,又不是別人,岳母定會佑護親女,怎麼會帶晦氣?”夏侯世廷驀然開聲,打破了僵持,“雲尚書乃重臣,無須這樣迷信。”
司儀官見秦王都發了話,事已至此,秦王和新王妃二人心意堅決,矛頭一致對外,怎會特意去忤逆呢,忙笑道:“好了,吉時過了便不好了!”
雲玄昶甩甩袖子,悶哼一聲,坐了下來,與亡妻的牌位,一同受了秦王與女兒的跪拜父母之禮,等司儀官高呼“禮成”,他才青著一張臉,站在門邊:“送秦王、王妃!”
白雪惠就更是氣得肝兒疼,早就懷疑這丫頭哪裡會這麼好心叫自己出風頭,原來先已經想好了要給自己下面子,好容易平靜下來,才收回怒容,走到老爺面前,見他也是不高興,勸了幾句,雲玄昶見她非但不惱火,還貼心安慰自己,心中的氣順了許多,看著白氏的眼光也更加柔和了幾分。
雲錦重見姐姐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心頭卻是一動,趁蕙蘭沒注意,什麼都不顧,撒腿就朝前面扒開層疊的人,淚汪汪地喊了一聲:“姐!”
蕙蘭上前拉了少爺,蹲下身安撫起來。
眾人目光齊齊瞄向身穿正紅霞帔的新娘,只見女子纖手將蓋頭挑起半寸,面朝門口的雲尚書,影影綽綽間,能看見一張漂亮的紅豔朱唇啟合:“女兒惟獨這一名同胞弟弟,還請父親在家多多照料,切勿叫人怠慢於他,女兒也會時不時叫人回來問候一下。”
今後,雲家後宅的爭風吃醋,任這渣爹再納幾房,寵誰滅誰,她不關心,只要將弟弟善待好就行。
留了憐娘和白氏,就是看清楚了爹的秉性,若沒有這兩人,還是要繼續納些不知底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