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蟲蛀防潮溼的淺色油漆,這種漆味道很強烈,可以持久十天半月不淡,現在剛剛風乾,才交貨幾天,味道還正是沖鼻的時候。
木箱裡整整齊齊地放著幾層紅木雕琢的妝奩匣,裡面分門別類裝著佑賢山莊工人們日夜趕工出來的香料貨品。
雲菀沁看了一眼,臉色一變,半天沒有說出話,半晌,走到另一箱,低頭一看,臉色更是緊,五箱依次看下來,裡面的情況都是一樣。
燕王跟兩名堂主事對望一下,臉色發緊。
初夏心裡跳得厲害,湊過去一看,眼睛瞪圓,眉頭蹙緊,一陣噁心!
木箱內裡的四方木壁和匣子外壁上,爬滿了細小的東西,宛如綠豆,殼略微透明,有的已經掙出殼,在蠕動,白色線條一樣,有點像是蠶,卻比蠶要小千萬倍,此刻粘在貨箱內裡到處都是,密密麻麻一堆!
這是蟲卵!
那些白色線條的,是已經孵出來的。
“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初夏失聲而出,難怪那使節夫人要直接告到太后那邊去,裝胭脂水粉的貨箱中生了這種玩意兒,還是輸出友邦的貨物,誰不氣,擺明了就是大宣不重視,製作者不經心!
一名堂主事無奈:“今早送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爬滿了這種小蟲卵……”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雲菀沁:“大食那邊人說,怕是王妃使用的原料不新鮮,長了蟲子。”
不可能!上次去莊子上,與匯妍齋競爭的天香齋倒是玩弄過類似手段,可是後來將那馬婆子攆走了,莊子管理得嚴格得不能再嚴格,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初夏嚷了起來:“怎麼會,我家娘娘精心地很,做工的下人是佑賢山莊花田那邊的工人,都是熟手,怎麼會生了蟲子?香盈袖和佑賢山莊附近的匯妍齋,兩家鋪子的原料都是出自莊上的花田,若有問題,鋪子早就出問題了!”
“所以說,”突然,倉庫門口傳來男子聲音,含著幾分疑慮,夾著一行人的腳步,“秦王妃的意思是,蟲卵是有人故意投放進去的?”
雲菀沁和燕王等人循聲望過去,只見倉庫沉重的鐵門“嘎吱”一響,一名錦袍男子領著扈從,慢慢走進來。
逼仄而低矮的庫房,顯得鳳九郎的身型更加頎長玉立,進門時還得稍微躬一下腰身,跨進後,分別朝燕王世寧和雲菀沁俯身施了禮。
燕王轉頭朝雲菀沁小聲道:“哦對,忘記跟皇嫂說了,就是鳳大人將貨送來的,人還沒走,一直在後面的廂房等著,說是要個結果回去稟報呢。”
雲菀沁上前幾步,道:“鳳大人有禮了,多謝鳳大人今天能夠及時攔住使節夫人,給時間讓我們先調查,避免鬧到御前。”除了他,還有誰能勸得住使節夫人,
鳳九郎眸子一閃,她居然一猜就知道是自己?太沒意思了,一點神秘感都沒,雕鑽過的臉龐上,溫潤薄唇卻不自禁一勾:“可接下去的事,下官很難再幫你了,只能靠秦王妃給個交代。”
雲菀沁凝視鳳九郎,略微昂首:“剛剛我婢子的話,鳳大人也聽到了,正好也是我的意思。貨箱裡的蟲卵是有人刻意投放進去的,原因僅一點,若是原料有問題,只會在香料裡生蟲,可是香料卻是完好無損,只是櫃箱裡有蟲,擺明了是有人撬開櫃箱,將未發育的蟲卵丟了進去。”
說罷,她隨手撈起一罐瓷瓶,裡面是香膏,擰開旋蓋,一陣自然清新的甜香飄出,瞬間充滿浮著灰塵味的倉庫。
膏體裡面光潔乾淨,完全沒有那些噁心的蟲卵。
“我看了好幾瓶,裡面的貨物都沒接觸到蟲卵,鳳大人可以叫人一瓶瓶仔細檢視。”
這大宣王妃認真起來的勁頭挺有意思。鳳九郎盯得有點出神,仔細琢磨著她的話。
燕王在一邊望著鳳九郎看皇嫂的眼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其實剛剛鳳九郎進來的一刻,他就有點兒不自在了,三哥雖說臨行前沒特意叮囑,可自己再怎麼著,也不能看著他媳婦兒與個外男這麼親近,就算是為了公務。
鳳九郎也並沒因為雲菀沁一句話而開綠燈,還真叫人一瓶瓶去檢查了,手一抬,吩咐:“按秦王妃的意思做。”
“是。”跟在後面的幾名大食隨從上前查驗起來。
兩刻左右後,隨從們彙報:“回鳳大人的話,香料中確實都無異樣,只是貨箱裡沾滿了蟲卵。”
鳳九郎雙目一眯,搖頭:“即便是人為,也是你們的責任,沒有經心守護,讓人有可趁之機,交了次品給咱們,恐怕還是擋不住使節夫婦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