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後院也一定有條不紊,必得皇上的歡心。
大宣帝王秉持齊家方能治國的觀念,喜好家宅有序之人,對於皇家內的子侄就更是重視,所以皇子郡王以及大批世子們,只要還想在朝廷上有發展前途的,私下再如何恣情縱樂,表面也得裝得乖巧老實,便是有見不得人喜好的魏王,也只能生生將好男風的事兒壓得緊緊,絕不能流入宮中叫父皇知道。
下了轎後,兩人剛走幾步,有掌事的太監上前道:“請秦王殿下與王妃稍待片刻,奴才這便去內務府備軟轎,兩位換乘後去養心殿,面見聖上與皇后。”
夏侯世廷道:“時辰若是還充足,本王與王妃步行去便好,天氣尚好,免得耗宮中物具,正好也能活絡筋骨,強身健體。”
太監一愣,笑道:“好的。”說著揮揮手,與其他宮人跟在二人身後,一起步行朝養心殿走去。
雲菀沁的手,從上轎前到這會兒,一直便被夏侯世廷攥著,掌心都出汗了,這會兒被他牽著朝前走去,偶爾偏過頰,看他一眼,他半邊側臉望著前方綿延密集的華麗宮殿群,目中光華淡淡,卻又是志在必得。
看來從成婚這一天起,他已經決定火力全開了,小事細節也是不放過,皇宮太大,皇子進宮後到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基本都是乘軟轎再到目的地,他選擇步行去拜見,既能當著滿皇宮的人彰顯夫妻和諧恩愛,又顯親民低調。
正在沉思,只覺手中一緊,某人在掌心摳了兩下,似是不滿她的不專心,她還沒反應,男子已俯下頭來,在她耳珠下低道:“緊張?”
緊張?雲菀沁對著寧熙帝如今倒還好,反而對蔣皇后更警惕,或許是一看見她,就不自覺聯想起她當年如何拆散娘和皇帝,然後如何對待袁妃,以及——她看了看身邊的男人。
她搖頭,示意無礙,只覺得手心又被攥緊了幾分。
雖然她在搖頭,可夏侯世廷仍看出她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茫然,以前的自己幾乎無牽無掛,可如今不同了,從得了她這天起,他肩上的赫然重了,便是為了保她的安心,也得加快得勢的步伐,——權勢,方才是讓人無憂的源泉。
兩人進了養心殿,稍等會兒,身穿金色龍袍的寧熙帝和蔣皇后前後到了。
兩人按照規矩,給帝后二人請了禮,又遞了新婚兒媳茶。
雲菀沁跪在青石地板上,對著寧熙帝行了皇子正妃拜見皇上的六肅三跪三拜:“父皇。”
寧熙帝盯著墀下的女孩子,還是心緒不寧,幾回都晃了神兒,聽她一聲父皇出口,手中的玉杯子更是一顫,險些潑了。
再看看她身上的王妃著裝,又見從進養心殿到此刻,老三全程將她的手託得緊緊,完全沒有放下的意思,皇帝才鎮定住心情,暗中嘆口氣,將兒媳茶一飲而盡:“平身吧。”
蔣皇后見皇上盯著那新兒媳的樣子,護甲掐進了掌心,剎那又不後悔將這雲氏給了秦王了,若然真的進宮,這會兒還不知道迷成個什麼樣子呢。
寧熙帝事先已聽說過宗人府那邊傳達過秦王新婚和順之事,並無可挑剔,以往沒成家,能說他是個小孩,不堪重任,且他自己倒也識相,順著意思,用病推脫,正好便能壓住他,不讓他有大發展,可如今,經秋狩立功和成婚一事,再不能用未成人和身子孱弱來推脫了,若是還不給他多些職務,說不過去。
這樣想著,寧熙帝將昨兒擬定好的計劃搬出來:“秦王自從封爵後,因為長年身居簡出,很少出府,又沒曾成婚,加上你自己也總說身子不好,朕才一直只叫你供職宗人府的閒差散崗,既如今已經成婚,已經算是大人了,看你夫妻和樂恩愛,朕心甚慰,昨兒便已經給秦王想了個好崗位,姚福壽,來啊——”說著,便要姚福壽代自己宣佈。
雲菀沁聽了寧熙帝的話,卻是心底輕嗤一聲,說得真是冠冕堂皇,不就是看在秦王是個混了北人血的皇子才限制他的前途麼,秦王見皇帝打壓,難道還能說我不要?聰明一些,自然只能暫時順著皇帝的意思,推脫自己身子不好做不了關鍵崗位的事兒!
如今沒法子了,才不得不賜秦王一個好位,……不過,看樣子,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位。
雲菀沁豎起了耳朵。
果然,姚福壽麵朝秦王夫婦二人,面帶淺笑:“如今火器營有個掌印大臣的空缺,火器營在朝廷中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衙門啊!秦王是知道的,論官位是正二品,這個品階,在皇子中,除了原先的魏王,沒人再超過呢!比秦王原先宗人府不當職的閒差不知道要好到哪裡去,也是皇上對秦王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