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說的,一個妹妹而已,當舍則舍。
夜降臨,蒼穹巍峨,月光清輝灑在慈寧宮寢殿前的庭院前,沂嗣王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皇貴妃提點得對,本王受教。先行告辭了。”
這世上,到底還是聰明人多。雲菀沁看著沂嗣王離開慈寧宮的背影,唇角勾出微微一笑,心胸一暢,舒了口氣。
唐氏一事安排得很迅速,因畢竟是皇宮裡發生的醜事,沒聲張對外,不到半個月,以侮慢了太皇太后的錯處藉口,撤銷了慎儀長公主的封號,恢復白身平民的身份,然後送出宮去,連嗣王府都沒回在,直接便抬去了宋家在京城西南城角的小宅子。
前段日子才被太皇太后收為義女的唐氏,不消幾個月又被撤了身份,還下嫁給個四十多歲的八品守城小將士,雖沒明著說,但京人們心裡哪裡會不清楚,只怕是這唐氏與那老兵有染,瞞不住,曝了光。
雲菀沁那日去了慈寧宮後,因為肚子漸大,走路不方便,加上這幾天天氣不大好,陰雨路滑,也沒怎麼出福清宮,更沒管這事兒了,只聽說那唐無憂昏厥醒來後,數次要自盡,次次被人攔下來了。到後來賈太后怕她死在慈寧宮不吉利,讓沂嗣王也不高興,乾脆讓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日夜不分地守在她身邊,方才守到了她出嫁的那日。
慈寧宮送人出宮當日,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珍珠和晴雪舉著傘,偷偷去宮門外看了看,回來後,初夏將兩人叫到裡面問了幾句。
雲菀沁正坐在床榻邊親手縫製嬰兒的虎頭帽,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只聽唐無憂是被綁著上了轎子。
“是從角門出去的,宋老旺今兒老樹開花,高興得不得了,休沐一天,特意來親自接人,”珍珠嘖嘖感嘆,“別說,那老傢伙還挺厲害,見那唐氏不依不撓,被塞住口,綁了手腳還掙扎個沒完,趁人不注意,兩巴掌甩過去將唐氏甩得暈頭轉向,又將她扛起來,丟進了轎子,粗魯得很,若不是見她懷孕,只怕連腳都踹上去了,嚇得唐氏連聲兒都不敢出了……還沒拜堂就使起夫綱,今後日子長了怎麼得了,唐氏素來心比天高,粉砌玉雕的人兒,還不知受不受得起折騰。”
珍珠不以為然:“哎,男人麼,不都是這樣?像奴婢原先家鄉鄉下的男人,新娶的老婆一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三天,打得女人怕了,以後就聽話了,柔順了。”
雲菀沁笑著開口:“你放心,你到時嫁人,我一定給你挑個不打你的。”珍珠臉一紅,幾人咯咯笑起來。
正在說笑間,窗外雷聲轟隆一聲,天際劃過銀白閃電,雨水更大。
晴雪怕風颳進來,跑去關緊窗戶,不經意地嘟囔著:“都幾天了,還下個沒完。”
雲菀沁聽到心裡去了,針活一停,脫口而出:“這雨水,都只怕下了上十來天了吧。”
“是啊,那天從慈寧宮回來後,就差不多開始下了,日日不停。”初夏介面。
她驀然心中咯噔一下,站起身。
“娘娘怎麼了?”初夏和珍珠輕問,卻見她臉色還算平緩:“沒事,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困,先打個小盹。”
三人拉好簾子,退下去了。
室內安靜下來,雲菀沁開啟一座壁櫃,裡面是三爺登基、自己封了位份後,高總管派人從秦王府送進宮的私物,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包括一些小嫁妝。
她拿出個多寶閣,拿出一把小銀鑰開啟,許久沒翻過的褐色小冊子映入眼簾,是慕容泰留下的宏嘉紀事。
之前翻看時,似是無意看過宏嘉某一年,江南清河流過的沿河地帶,也是今生這個月份,因暴雨連綿不斷地侵襲近二十日,一夜起了颶風,夾帶著雨水,將某處年久失修的河堤沖垮。
江南是富饒地帶,尤其清河沿岸是魚米之鄉,群居此處的百姓幾十萬,一夜之間,數十萬百姓受災,死傷人數巨大,喪失家園親人的更是無數,素來天災過後免不了*,最後跟當初的晏陽一樣,引起江南民變和暴動。
纖指頻頻翻動,她一頁一頁地往下看,停到一頁,是的,沒記錯。
筆記上記錄的前世這場天災是宏嘉三年的事,今年才是宏嘉二年。
可,因為這一世多加了夏侯世諄短暫的一年短壽朝代,年份剛好是吻合的。
也就是說,今年的這場暴雨,其實就是前世宏嘉三年那場殃及百姓和朝廷的災禍。
慕容泰當時記錄時,抱著日後能以此提醒朝廷和官府,來邀功請賞的目的,所以筆記上這事兒記得很詳細。
江南水鄉多,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