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
梁巡撫收回了佩劍,瞪住那丫頭,坐回去。
“說。”無論自己人還是敵手,夏侯世廷奉行的信條是死也要死個明白,倒是要看她怎麼編。
雲菀沁背後冷汗滲得小襖和中衣幾乎全溼了,喘了好幾口氣,卻提起音量:“俺不是黃巾黨的人!你們是朝廷命官,還有皇子,憑什麼殺俺這個無辜弱女!”
女孩每說一句話,目光就乍現一道狠光。
夏侯世廷笑了,笑意卻不無冷意:“不是黃巾黨的人?那日是誰跟在呂八的隊伍裡,是誰幫忙掩護黃巾黨撤退?”
“俺是外地人,隔壁麗水鎮的,不信,你們大可查本地名冊。俺家裡受災,同伴說晏陽有人能保溫飽,俺便跟他過來了,俺哪裡知道那呂八是暴民?後來知道了,也沒辦法了,城門關得緊,俺出不去,在城裡無論怎麼跑,還能跑出他手掌心?只能先裝作是自己人,得了他的信任!”
座上男子唇角笑意微微散淡了一些。
雲菀沁知道,他這表情,就表示開始認真了,提了提氣,理直氣壯:“所以,掩護黃巾黨離開,你們也不能怪俺!俺一個弱女子,這種亂糟糟的世道,為了自保而已!”
夏侯世廷唇角微翹,添了幾分譏諷:“好一個弱女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弱女子,件件樁樁做的都不是女子該做的事。那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俺得了信任,他們對俺也放鬆多了!得知呂八要跟你們換人,俺還找機會移花接木麼?”雲菀沁瞪他一眼,儼然就是鄉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樣子,“……早上俺想法子避開人,換了徐家四姨娘的衣裳,便被他們送來了……俺總算能逃出這堆亂黨群了!俺要是真的是黃巾黨的人,怎麼會送上門來?”
梁巡撫將信將疑:“真的?”
管他真的假的。夏侯世廷滾金敞袖一拂:“罩上眼,丟出行轅。”
雲菀沁急了,將旁邊一根廳內頂梁紅柱死死抱住:“不!你們不能丟俺出去!”
施遙安見她這毛毛躁躁的野蠻樣子,還真是信她只是個鄉下丫頭了:“殺又不讓殺,丟又不讓丟,怎麼,你還想投軍不成?”
雲菀沁鬆了鬆手臂,望著施遙安,哼了一聲:“你當俺想賴著你們啊!晏陽現在出不去,俺這會兒好容易跑出暴民堆,你們要是把俺丟出去,呂八鐵定能找到俺!到時還能放過俺?”又四周一打量,“行轅這兒最安全,那呂八怎麼也不可能上這兒來搜俺!不成,俺要留著!你們讓俺打雜做事兒都成!”
夏侯世廷目光冷得似鐵,不耐煩了:“這裡不是避難所。丟出去。”
幾人過來扯雲菀沁,三兩下就把她從樑柱上拉下來,卻見這小妮子別看年紀不大個頭小,倒是潑辣得很,扯著嗓子喊起來:“你們連暴民的親人都能留,為什麼不能留俺這個不願意和暴民同流合汙的良民?”
“那是人質。”夏侯世廷盯住她。
雲菀沁怔了一小下,努努嘴,強詞奪理:“你也拿俺當人質唄!俺願意!”
這丫頭,還真是泥巴似的,沾著人就不放了,施遙安見三爺皺眉,走過去,正要親自將這野丫頭拽出去,卻聽她嚷嚷起來,完全不知羞恥:“你們現在趕俺走,等於將送上門的寶貝扔了——”
上座的男子眼色驟然宕下:“什麼意思。”
只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雙手叉腰,得意洋洋:“俺在黃巾黨裡好歹待了好幾天,你們當是白白待的?很多情況都摸熟了!你們跟黃巾黨對抗,俺指不定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大廳內沉默起來。
半會,眾人只聽秦王目睫一閃,若有所思:“先領到鍋爐房去待著。”說罷起身,手抬起,鬆了鬆披風領口的玉帶,似要進內室去。
呂七兒見秦王動作,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幫秦王摘下披風,掛在手臂上。
雲菀沁舒出一口氣,終於能順理成章留下來了,臉頰一偏,卻正見呂七兒為他脫掉披風,揚了臉,臉皮厚得很,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俺不去鍋爐房,烏煙瘴氣的,俺要在行轅裡面光鮮亮麗,乾乾淨淨地做事!”
夏侯世廷今天也算是大開了眼界,真是從沒見過這種挑三揀四,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女子,峰巒般濃眉聳起,又氣又是好笑:“你有什麼資格。”
雲菀沁眨巴眼,一指呂七兒:“俺在黃巾黨裡見過她的小相,她是呂八的親妹妹,她都能在行轅裡打雜,俺為什麼不能?”
夏侯世廷怎會跟她多說什麼,輕彎唇:“她敦厚老實,你就是個野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