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若是跑到他馬下,就能與他見面重逢,可眼下卻絕不是時候。
衛小鐵還在呂八那邊,這樣會害死他。
而且,她進城的意義也就沒了,——她還沒探清楚呂八那邊的情況。
如今看他親自出來和呂八交易,氣色尚好,身子應該也還好。
近在咫尺時,她停下來,仰起臉,看著馬背上好久不見的人,他輪廓清減了一圈,五官卻襯得更英挺出眾。
夏侯世廷見這面黃肌瘦的丫頭看著自己,眼珠子都不轉,只當她是畏懼,皺著俊眉,手一指,語氣開始有些不耐了:“驗吧。”
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雲菀沁走到米麵旁邊,開了一個箱子,看清楚後,瞳仁一緊,脊背發寒,險些驚叫起來,卻馬上穩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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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念她入骨
雲菀沁就知道,他怎麼可能對呂八的要求答應得這麼爽快。
木箱內,沒有白米和麵粉,惟獨一個光禿禿的人頭,臉上噴濺而上的血漬已經乾涸結殼,眼皮微微睜開一條縫,毫無神采地望著箱外的人,是人死以後眼皮未闔攏的僵硬,俗稱的——死不瞑目。
人頭頸子上的鋸齒很整齊,應該是在不能動彈的情況下砍掉腦袋,——也就是說,是被人綁住行刑的。
這人頭披頭散髮,是個瘦削男子,看面板的粗糙程度和膚色深淺,活著的時候,應該是個貧民,頭上綁著一條黃色巾子。
是呂八那邊的人。
應該是行轅官兵抓到的黃巾黨。
他哪願意跟黃巾黨交易,分明是藉口答應,約定見面,在兩軍面前,大大殺下呂八的風頭,將呂八的氣焰打下來。
她從震驚中拉回急遽收縮的心跳,手一鬆,厚重的箱蓋“哐啷”一聲蓋上了,站了起來,轉過身,朝另一個箱子走去。
施遙安有些驚訝,這丫頭竟有點兒膽色,非但沒嚇出什麼,還去一個個檢視,望了一眼旁邊的主子,只見男子眸子幽深了幾分,泛起些許興致。
雲菀沁開啟旁邊的箱子,也是一顆人頭,第三個、第四個……全部是黃巾黨的人頭。
她抬臉,看了一眼鞍上的男子,慢慢轉過頭,朝向呂八。
對面一行人早就看到了慶兒丫頭的不對勁兒。
此刻見她查驗完,望過來,粗疏的雙眉擰得緊緊,一臉的難言之隱,呂八知道箱子裡的糧草有問題,攥緊了拳,腮幫子咬得鼓如山丘,渾身氣焰驟然升騰而起,沙啞著喉嚨:“兄弟們,拿好傢伙,咱們只怕被朝廷狗耍了!”
隊伍內一陣凝滯,繼而一陣冰冷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漢子們個個提起了刀劍長槍,臉色警惕起來。
“慶兒丫頭!箱子裡是什麼!”呂八大聲道。
夏侯世廷見這暴民頭目躁動起來,對面的整個隊伍有騷亂之跡,朝箱子邊沉默的女子道:“丫頭,還不告訴你主子。”
雲菀沁見呂八一雙虎目瞪如銅鈴,深吸一口氣,壓粗了聲線:“是人頭,是咱們這邊人的人頭。”
黃巾黨的隊伍立刻如燒沸的水下加了一把烈柴,轟隆一下,騰了起來!
夏侯世廷眼眸飛揚,山巒般的修俊長眉斜入美鬢,長身未動,只抬起袖,一拂:“將糧草送過去吧!”
走出十來名官兵,將箱子抬起起,放到了曠地的中央,落地一瞬,士兵們將手中的箱子開啟,同時朝對面轉去。
箱內的景象顯露在呂八一行人視線中,頓時驚呼起來——
黃巾黨要五十抬糧米,秦王便順他們的意思,準備了五十抬箱,每個箱子裡卻備上了一顆人頭!
前些日子兩方的下屬在城內碰到,械鬥之後,黃巾黨被秦王的兵甲俘了幾十人,聽說本來跟幾個暴民的家屬一樣,軟禁在行轅,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成箱中鬼!
只當這秦王遲遲沒有出擊,如今答應交易也爽快,定是個軟弱廢物,再見青天白日下的猙獰場景,卻才知道,對面這鞍上繡袍犀帶,楚腰月容的俊美男子,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反朝廷者,死。”男子拉轡,長軀挺直,遙遙欣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