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要一個人出去?雲菀沁望向呂八,只見他也跟往常一樣,沒多問田老要去哪裡,應了一聲。
田老先出了門。
雲菀沁跟在一行人後面走出屋子,已經是正午,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
有個小弟過來說院子裡的午飯燒好了,叫呂八一行人去吃。
呂八回頭望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慶兒丫頭身上,欣賞又加重了幾分,見她來了幾日,比第一天看上去還要面黃肌瘦,一雙眼也沒什麼神,道:“慶丫頭這幾天跟咱們的女眷一樣,只怕沒吃飽肚子,今兒跟咱們一塊兒吃吧。”語氣難得有些憐惜。
雲菀沁想想還是低調為好,道:“其他的嬸子都沒吃好,俺怎麼能開小灶?不要緊,你們吃吧,俺不餓……”
呂八朗聲笑道:“每天就幾個饅頭加稀飯,哪能不餓?再瘦下去,人都快飄了!”
旁邊人察言觀色,看出呂八的心意,硬是將慶兒姑娘推搡去了院子。
天井內的大鍋飯燒好了,為了省糧食,午飯很簡單,能吃飽就行。
柴禾上架著的大鍋裡,是故意下得糊稠的麵條,加了一些百姓提供的調料和辣子提味,又放了些雞蛋沫和碎肉,雖比不上正規飯菜,倒也能混成一餐。
一群人拿著搪瓷碗排著隊,一個嬸子給每人打了一碗,便都三三兩兩坐在院子四周的空地兒,狼吞虎嚥起來。
雲菀沁餓了好幾天,胃裡都快沒有油水了,難得吃點帶肉和蛋的面,可挑了兩筷子卻不知道怎麼,吃不下去了,眼前的人雖是叛黨,可都是形勢所逼,要怪就怪那魏王,將一群災民生生逼得觸犯律法。
呂八糙漢子一個,呼呼啦啦三兩口就把麵條吃完了,見丫頭坐在一處廊下,捧著碗麵,插著筷子,半天沒動,不覺一怔。
照理,這丫頭生得實在不好看,就算在晏陽這種小地方,這副模樣也難得嫁出去,塌鼻子細眼,頭髮稀稀拉拉,面板蠟黃就罷了,還生了礙眼的斑點,這幾日接觸下來,除了會寫字兒,告示寫得流暢,舉止也是粗魯得很。
此刻,她還是那個樣子,可好像又跟平時不一樣,似是越看越順眼了。
斜倚著廊柱,腰身微凹,仔細看,弧線難得的柔美,兩條腳懸空在廊下輕輕前後擺著,手肘抵著廊柱,撐著臉頰,腦袋微微歪著,嬌俏十足,完全能讓人忽視她那張好像用腳踩過的臉。
這副樣子,竟流淌出幾分說不出的嫋娜和雍容。
雍容?呂八嚇了一跳,自己這是傻了吧,一小鎮開藥鋪的野丫頭,哪裡擔得起形容貴女們的詞兒。
呂八打消奇怪的思緒,走過去:“怎麼不吃?”又瞟了一眼她搪瓷碗,光溜溜的,沒什麼肉蛋,將弟兄給自己單獨留的一個白煮蛋塞到她手裡,大大咧咧:“吃吧。”
雲菀沁忙將那蛋推回去:“不成,這是弟兄們給呂大哥,俺有面條就行了,不能吃。”
“你這幾天為咱們動腦筋多,補補腦子,老子還要你的腦子幫忙哩。”呂八也不知道怎麼勸她吃,只能發了狠氣地命令。
幾個正在吃麵的弟兄看得清楚,都笑起來:“慶兒姑娘,既是老大一番心意,你便吃吧。”
雲菀沁只得將那白煮蛋往袍子的乾淨地兒一擦,放進了袖口。
呂八這才滿意了,走開了。
餘下的人見老大走了,更沒什麼忌諱,邊呼啦吃著,邊沒邊沒際地侃:“慶兒姑娘還是挺招人疼的,很少見著老大對人這麼和藹啊。說來慶兒姑娘也是命苦,樣樣都不錯,就是害在了一張臉上,若是你的樣子生得稍微好看點兒,只怕不知道多少有錢家的公子搶你去當少奶奶呢!何必跟著咱們擔驚受怕!”
“臉不行怕什麼,老大中意就行了!”有人潑著膽子調笑。
雲菀沁一彎腰,順手揀起個石子兒丟過去:“你的臉才不行!”
眾人鬨堂大笑。
幸虧這時衛小鐵小跑了過來,男子們才疏散了。
雲菀沁見他有什麼話,將碗裡的麵條扒拉完,跟他走到後院小柴房內。
閉上門,衛小鐵面色有些緊張:“慶哥兒上次叫俺盯著老田,俺跟了幾天,總算有點兒眉目了。”
衛小鐵跟自己一樣,幾次跟著田老出衙門,半路卻被甩了,這令雲菀沁更是懷疑,連衛小鐵這種賊精鬼滑的猴崽子,晏陽的城牆上有幾個狗洞都恨不得一清二楚,那田老都能想法子撇開,只能說明一件事,——田老每次出衙門要去見的人或者辦的事,異常的重要,不能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