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去東宮的事,太子恐怕知道了,那麼,赫連允利用青嬋意圖謀害他的事,他估計也清楚了。
他沒有揭發赫連允,甚至當做沒事發生,因為口說無憑,就連有毒的酒盞都被她帶走了。
乾脆讓皇帝來個甕中捉鱉,當場逮住赫連允與赫連貴嬪,如此,除了赫連允,貴嬪和秦王也能跟著垮臺。
沒料,兩人見面時卻抖出了另一件更大的秘辛,更加足可幫他毀掉眼中釘的秘辛。
他如今可在偷笑?
潛在角落那個玩世不恭的,其實也藏著不甘示弱之心。
這些日子,三爺在朝堂日趨坐大,又得了皇上的歡心,漸漸觸及他的權位,太子怎麼會真的當做看不見?
雷聲從天際滾過來,醞釀了一夜的雨,終於噼啪落了下來。
這場雨,很難停下來了。
——
延壽宮,幾柄燭火悽惶地灑在逼仄的殿室內。
摘去髮飾,脫去華服的婦人呆坐在一張粗椅內,豔容一晚上的時光,蒼老許多,到現在彷彿還沒醒神。
藍亭與主子是一同被押過來的,站在角落瑟瑟發抖。
門咯吱一聲,開了。
雲菀沁袖子一滑,攥緊幾錠金葉子,塞到守冷宮的一名管事嬤嬤手裡:“有勞嬤嬤了。”
“莫貴人交代的,奴婢也不敢不從。王妃有什麼話快些說吧,萬一被人發現告訴皇上那邊,奴婢也吃不了兜著走。”嬤嬤將那金子收好了。
雲菀沁關上門,將手上藥膳房的一些用具放在案上,是打著給皇上整理藥材的名義出來,中途轉了方向,偷偷來了冷宮這邊。
室內的婦人經了干擾,幽幽回過神,見到來人:“我不會影響世廷,你告訴他,他是皇上的親骨肉,若皇上不信,我會自盡以保清白。”
一記勾唇輕笑,看得讓赫連氏心神一凌,只見一身擋雨披風的女子凝視自己:“不影響他?母嬪當年毒殺親骨肉,又千方百計送走三爺,那會兒,怎麼就沒這般的慈愛無私呢?當時,您是怕三爺的身份有朝一日曝光,會連累了你的性命和榮華吧。”
赫連氏身子顫抖起來。
她並不客氣:“母嬪自盡,保的是您的清白,可三爺卻還得活著承受壓力。”
赫連氏沉默良久,雙目盈了水霧,揚起頭,悽哀一笑,“我確實是自私——”
她走到赫連氏跟前:“到了現在,母嬪還不願說麼?我們就算想要自救,也得知道個原委。”
赫連氏十指一蜷,指尖嵌入掌心,憶起當年就渾身發抖,一開口,嗓音嘶啞,卻終究堅持著,說到了最後。
當年,赫連氏被來蒙奴的寧熙帝看中後,赫連允負責安排皇妹去大宣的和親事宜。啟程之前,赫連允帶著個蒙奴當地男子進了妹妹的帳殿,照顧公主的下人全都避得遠遠,不敢上前……事後,赫連氏才知是皇兄在寧熙帝選中自己和親時,就已經安排好了這個汙濁的打算。
帶孕去中原,一來能夠紊亂大宣皇嗣,二來,若這名皇子有福,能了手握實權的王爺,甚至成了更大的氣候,蒙奴就更是揀了便宜。
不管怎麼樣,蒙奴穩賺不賠。
身為蒙奴的皇女,就算知道這一場牽繫在和親上的政治陰謀是多麼骯髒,赫連氏根本無從反抗,更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唯一的意外時,赫連氏在跟著寧熙帝回大宣的路上就被寵幸了,進宮不久發現有孕,算時辰,這孩子實在拿不準到底是蒙奴人還是大宣皇帝的。
可不管是誰的,蒙奴那邊卻已經是認定了這孩子是北人的種。
赫連氏也清楚,赫連允既然這樣安排,這孩子日後便可能成為被蒙奴利用的砝碼,也是個定時炸藥,一旦事發,她就完了。
怎麼會真的忍心殺害親骨肉?若天生毒辣,她又怎麼會蹉跎到世廷三歲之後才下手!
可兒子一天天長大,越來越肖似北人的容貌,讓她越來越心中不安。
罷,罷!這孩子即便留著,一朝東窗事發,母子都沒好下場!
在乳孃身上塗抹了傀儡散,遠遠看著兒子吃奶時,赫連氏咬破了舌頭,心中淌血,卻沒料到兒子命大,竟被偶然經過的姚院判救活了。
這一次失敗了,赫連氏無論如何,再也狠不下心重來一次。
可是——也不能讓他繼續留在宮裡!
她乾脆趁皇兒中毒這件事,以宮內風水不適合他命格的理由,將他放到宮裡去養育,如此就不會受皇上的注意,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