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來了。”
語氣淡淡,如溪澗潺潺流水,聽不出什麼大動靜。
可是比起那日的冷淡厭惡,到底好多了。
韋貴妃只覺這幾天的負擔全都消失一空,對著莫貴人冷嗤一聲,換了喜滋滋的模樣,碎步輕盈走到皇帝旁邊,並沒行禮,恢復了以往跟皇帝相處時親熱,手搭在皇帝的肩頭,將披風往上扯了一扯,嬌柔:“皇上少看些摺子,朝堂上有太子、鬱相和一群肱骨大臣們頂著,何須操心。龍體為重,等病痊癒了再辦公也不遲啊。”又轉過頭,不無嚴厲:“莫貴人既然侍疾在旁,就該時刻提醒。侍疾是大事,不是說端個藥送個水就完了,要做的事兒多得很。”
妙兒看著面前到這一刻為止,寵冠後宮十幾年不衰的女子,面無表情,隻眼色頗為憐憫,恭敬道:“妾身魯鈍,下次一定謹記。”
韋貴妃哼了一聲,上次莫貴人為秦王說話,氣都沒全消,這會兒也是百般看不順眼,只是當著皇帝的面,再不敢多說什麼,正在這時,只聽皇帝開口:“貴人先退下去吧。”
韋貴妃驚喜不已,只見莫貴人頷首退下,打簾出去,心中更是滿滿的雀躍,一屁股坐在皇帝身邊,牽了男人袖子撒嬌:“皇上,刑部那邊的訊息,您該都聽說了吧?至今還沒找到實際證據,妾身兄長真的是冤枉的……妾身就說了嘛,妾身兄弟侄子怎麼會有那種大逆不道的心,他們個個都忠於皇上,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
“他們忠或者不忠於朕,朕都不奇怪,到底是外人。貴妃呢?”中年男子唇角笑意凝著,語氣略有些感觸,“貴妃跟了朕十幾二十年了吧。”
韋貴妃一愣:“妾身自然是一心向著皇上,妾身自從進宮,這麼多年伺候皇上是如何盡心盡力,皇上還看不出來麼……”
寧熙帝淡淡看她一眼,語氣柔和:“那麼,若皇家與你韋家利益有什麼衝突,貴妃當自己是韋家的女兒,還是皇室的人?”
韋貴妃心肉忽的像線團被貓爪一下子抓亂了,莫名發了慌,刷的站起來,盯住皇帝,語氣已有些不自在了:“皇、皇上這是說哪裡的話,妾身當然是皇室的人!皇上……您,您不會還是懷疑妾身的哥哥吧,連刑部都調查不出鐵打的證據,根本就沒證據說哥哥同山匪有半點交往過的痕跡啊……”
“啪”一聲,男人手中的黃綾奏摺甩在了小几上,不慎碰翻了案上的小暖爐,暖爐骨碌碌滾在地上,與地面相撞,哐啷一聲,打破了室內的安寧。
仿似是豪雨來臨前的掉落的第一粒雨珠,可以預見之後下得翻天覆地,日月無光的場景。
“證據?證據不在刑部!在朕這兒!”
皇帝的聲音如鐵一般,剛才的溫和氣息滌盪一空。
韋貴妃驚住,半晌醒悟,跪下來抱住皇帝腿膝,狂亂搖頭:“不會的,是什麼證據?不可能!韋家絕不會作亂!不會做出那種事!”
男子一腳,用盡十成力氣,狠狠踹開跪著的女子,全無半點憐愛。
韋貴妃始料未及,沒防範,整個身子往後騰空飛去,正好摔在了背後一面西洋金邊衣冠鏡上。
鏡子被撞倒,一聲巨響,摔得一地的碎片碎渣!
韋貴妃險些摔進銀晃晃的玻璃碎渣中,幸虧手肘一撐,坐了起來,忍住骨頭快要散架的疼痛,驚慌地抬頭,望向皇帝。
男人的目光,一如面對野獸天敵,充滿著警惕,敵視,厭惡,冷絕,以及隨時隨地的撲殺。
絲毫不像是看著一個寵了十幾年,且為自己生養過子嗣的女子。
她骨碌碌地爬了過去,這次再不敢拉他袍子角兒,只隔得幾寸遠,哭道:“皇上,這到底是怎麼了——”
寧熙帝將方才看的奏摺拿起來,狠狠擲在寵妃身上。
韋貴妃抖抖索索拾起奏摺,黃綾外皮包裹著一張紙,上面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是一封檢舉函。
她瞳仁縮緊,變了臉色。
五年前,韋貴妃痴迷上騎馬,喜歡蒐集京城的良駒,要求還高得很,既要身體好,更要品相上成。
韋紹輝就靠著這妹子了,哪裡會不順著她的心意,讓子侄與一干門客蒐羅鄴京各式各樣的寶馬,進獻給韋貴妃。
時間久了,韋貴妃騎術漸漸高明,興趣不見反增,一般的馬匹已經滿足不了,對於京城土生土長的馬匹失去了興致,覺得太容易馴服,沒有什麼挑戰性,想要外地馬,最好是那些在天然環境下長大,山裡、草原上的彪悍野馬,然後在宮裡的馬場上一點點地調教、馴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