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郡主在巧月的陪伴下,如雲上蓮一般踱來:“綠水衝撞了雲小姐,不好意思了。”
雲菀沁笑:“綠水衝撞臣女,關郡主什麼事。”
永嘉郡主說道:“雲小姐應該知道,我跟柔莊感情一直不錯,她自幼進出宮闈,與我情如姊妹,她的丫鬟,我也視作半個自己人,何況我剛安撫了她,怕是助長了那丫頭的驕氣,才敢直斥雲小姐。雲小姐不要介懷了,也千萬不要因此而記恨上永嘉。”說著輕輕一笑,“雲小姐別忘了咱們在馬場的約定。我還盼著到了圍場,與雲小姐打獵起碼,閨閣閒話呢,今後咱們——”
前半句還在說與鬱柔莊情如姊妹,下半句卻藉著好友的落魄,與好友的夙敵結交。
雲菀沁凝視面前比自己還要小些的郡主,一張玉臉柔嫩似新鮮果肉,生生能掐出汁液,一雙眼巴巴兒地望著自己,憑她這幾年在宮內呼風喚雨的受寵程度,能屈尊降貴到這份上也不容易,可——雲菀沁拾掇花草,卻也是知道的,越是嬌嫩而純潔的花朵裡,越藏著不為人知的芯子,譬如那罌粟,美得叫人不設防,卻也能毒得人腸穿肚爛。
永嘉郡主的話沒說完,雲菀沁已是頷首一福:“郡主言重了。今後的事,今後說。“
輕飄飄一句話,叫永嘉郡主的笑意凝在了臉上。
鄭華秋瞧見了雲菀沁的冷色,打了個馬虎眼:”好了,要上車了,上駟院的車馬都安排好了,郡主也請上車吧。“
眾人分頭上車,秋狩的御駕重新啟程。
浩蕩隊伍出了城門,離開了雍州地界,這次不到半天的功夫,儀隊就抵達了祜龍圍場。
到達時,正好是黃昏時分,因為是秋冬季節,又是山間,一傍晚,天色暗得比較早,宮人與侍衛先送寧熙帝到圍場邊的行宮用膳和過夜,又將蔣皇后和韋貴妃以及一干皇親送入各自帳中。
在鄭華秋的引領下,雲菀沁和曹凝兒、韓湘湘入住的是女眷這邊的一處帳子,穹頂高,室內寬敞,置放著三張墊得軟軟高高的繡榻,被子溫暖厚實,中間還隔著精巧的屏風,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曹凝兒笑道:”總算再不用搬雲小姐帶的被子了。“
宮女端了晚飯到帳子裡來,葷素搭配,紅肉綠菜,還有宮女拎了炭盆和香爐來,說是為了防止晚上夜露深,溼冷,若是被子不夠暖和,再去通知內務府,隨時新增。
經過昨天,內務府哪還敢給幾人繼續穿小鞋。三人放鬆了一下心情,圍著桌子美美地吃下這一餐,天一下就黑了,鄭華秋進來收拾時,見三人今天吃得也多了,笑著道:”等明兒皇親國戚們獵了野味回來,聖上分了,咱們更有口福!“
雲菀沁可沒忘記這次來的主要目的,筷子一放,靈活像條魚,一下子滑到正在撥亮燈芯的鄭華秋身邊:“鄭姑姑,明天我們這些女眷會不會也一起去圍場?”只有去圍場,才能正面見著蔣胤。
鄭華秋轉過頭:“照往年的規矩,明兒一部分的臣子女眷會留守帳中,皇親們會挑一些臣子女眷伴行去圍場,誰留誰去,早上咱們等通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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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降,行宮邊上的伴駕帳裡外紛紛掌起了燈火,夜風略涼,遠處的山巒在夜幕中,森嚴而偉駿,輪廓鬼影憧憧,遠處的深山傳來狼嚎梟啼,還夾雜著一些不知名野獸的嗚咽。
內務府要將明兒的行程都安排好,鬱成剛作為大總管,按規矩要提前一天親自去圍場附近檢視一下,比如柵欄是不是好的,圍場馬廄的馬喂得怎麼養,這次因為失職的事兒,更不敢怠慢,領了人,吃過飯就出了帳子,提著燈要趕去圍場。
“真是他媽的流年不利。”鬱成剛想著就窩火,一邊走,一邊對著心腹下屬洩怒罵著,還沒走出帳子幾步,前方有個人影,站著沒動。
☆、第一百零八章 閻王叫你三更死
內務府下屬見有人擋道,吼道:“誰啊?擋著路幹嘛,大總管出行,沒看見嗎!”
對方沒提燈,藉著遠處帳子下的零星燈火,隱約只看得見來人身型高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巡守的禁衛,鬱成剛眉一皺,自己捱了聖上一頓批,就連個下人都不把自己放眼裡麼,心一狠,拇指摁上了腰上的佩劍,卻見面前人慢慢踱步過來,走出了夜色,身姿、容貌一點點地顯現在光亮中。
男子身後原來還跟著一男一女,似是貼身侍從,一身深紫薰貂裘袍,金色絲絛玉佩掛在腰際,頭束東珠玉冠,鬢髮如裁,高鼻雕唇,眼眸烏黢深邃,膚色如罩薄霜,此刻雙手背在窄腰後,停住腳步,輕緩回應:“夜路難走,當真沒注意到擋了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