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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那張屠戶不是雲家的人,又是頭一次來侍郎府廚房幫忙宰豬,哪裡知道這婦人是指桑罵槐,只聽見有人說自己的豬不好,臉上橫肉一轉一彈,見不遠處站著個臉上擦著厚粉的婦人在那兒叨唸,一下子說自己的豬不好,一下子又說有病,登時便蹭蹭起身,粗聲粗氣兒:“有病?你才有病!老子這豬壯壯實實,做了幾十年的金字招牌,就沒人說老子養病豬!瞎了眼吧你!”

張屠戶嗓門大慣了,就算是尋常說話也像是罵街一般,方姨娘沒回神兒,登時就愣住。

雲家下人連忙叫那粗魯的屠戶拉了一邊,勸:“這是咱們家的姨娘,你休得無禮,還不趕緊去磨你的刀,宰你的豬。”

張屠戶見是這雲家的半拉主子,語氣緩和了一下,嘴巴里卻還在叨著:“……明明就是她亂說一氣兒,這要是傳到外人耳朵裡,不是在砸我的飯碗麼……”

方姨娘氣得夠嗆,擺起主家架子,懶得搭理這粗陋的屠戶,只叉起腰教訓起奴婢:“便是個殺豬的,也得找些懂禮數的貨色,嘴巴不乾不淨的,怎麼能隨便放進侍郎府來?!以前就罷了,咱們雲家今後可是王爺的親家——”

刀口舔血、成日殺生的人,能是什麼善茬兒麼,張屠戶一字不落聽進耳裡,明裡不好說什麼,暗中卻是“呸”了一口唾沫,將袖子捲到膀子上,提了刀走近凳子,往下一劃,隔斷了繩子,又噗一下,故意在那口豬的肉背上劃了一刀子,頓時鮮血直冒。

豬受了痛,又沒了繩索的束縛,縱身一跳,從長板凳上摔下來,摔得一“啪”,又噔起蹄子站穩了,往門外發了狂似的跑,張屠戶也沒攔住,眼瞅著那皮開肉綻滴著血珠子的豬朝出口處奔去。

幾個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哪裡反應得過來。

方姨娘在門口正教訓得來勁兒,只覺一陣牲畜的嗷嗷慘嚎逼近,還沒來得及回頭,“啊——”一聲還沒叫完就大仰八叉地與那頭豬撞了個正著,一個趔趄,掀翻在地,豬撞懵了頭,疼得仍是滿地兒打轉,一身的血蹭在方姨娘臉上、衣服上。

張屠戶這才幾步上前,將那半死不活的豬拎起來,笑著道:“噯喲這位夫人,不好意思了,豬也有性子,衝撞了!這種下人的地兒您就不該來!”重新放回條凳上宰去了。

方姨娘身上血呼啦天,擦得跟麵糰子似的臉上也掉了一層粉,血跡斑斑,狼狽不堪,被婢子連拉幾下都爬不起來,還沒從驚嚇中緩解。

就在那生豬亂髮狂、與方姨娘撞個正之際,天井外一個秀美人影兒一晃,見著這一幕,提了裙子先跑回了主院,先吸了一口長氣,一進門便換了一副驚慌失措的臉色。

卻說方姨娘這邊好容易回了神魂,婢子氣呼呼:“這張屠戶太不像話了,連個豬都牽不好——”

若是往常,方姨娘早就捶胸頓足撒潑大罵起來,這會兒卻忍吞了下來,之前在家鬧騰吵得老爺不高興,也不敢繼續胡攪蠻纏耽擱了,眼看自己這一身,只當晦氣,她哼了一聲:“走,回去趕緊換一套!”剛一轉頭,只見那雲玄昶不知幾時過來了,望著自己,一臉厭棄:“你又在搞什麼鬼!”

“老爺——”方姨娘一驚,想過去又怕衝撞了,又羞又惱。

雲玄昶眉頭蹙緊,方姨娘臉上一塊兒黑,一塊兒紅,渾身髒兮兮,近了一嗅,還散發著一股豬臊味兒,天井內猶有幾名下人掩嘴偷笑又不敢笑出來,一下子火冒三丈,在宅子裡對著下人作威作福就算了,跟個屠戶也能吵起來!

雲玄昶拂袖氣道:“還不趕緊回你的屋子去!再別出門了!也別過來了!丟臉!”說著轉身離開。

方姨娘悔恨得牙齒癢,卻也無奈,只得先回去了。

話說雲玄昶帶著氣惱,回了主院坐下來。打從白氏被軟在家祠旁邊的佛屋裡,後院就越來越不像個樣兒,那方氏丫頭出身,不懂人情世故又不識字,女兒得了個好歸宿就坐不住了,添了驕性兒,完全沒點沉穩相,怎麼能由她主家?

開始還覺得她伏小做低,會伺候人,卻禁不起誇讚,時間一久就露出馬腳,越看越厭,前陣子的好感都沒了。

這方氏,解語花當不得,要她幫忙打理後院也不成,要不是生了個嫁進王府的女兒,這會兒已是將她踹走了。

憐娘見老爺氣勢洶洶回來,方氏沒曾跟來,曉得只怕今兒再不會過來了,心中一寬,捧了清茶過去,又說了幾句舒心話兒來寬慰。

雲玄昶見著憐娘嬌香軟玉一般的臉兒和輕呵慢語,心情舒緩下來,喝了兩口熱茶,乾脆將那憐娘小手一摸,拉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