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沁瞟一眼弟弟:“銀子好罷了。”這御馬監的人,官兒說大不大,可他要是想使絆子,暗中給自己挑個暴戾或者遲鈍的馬,自己跟弟弟哭也沒用。
正說著,兩人走到了草場邊,馬場下人將繩子放下,先退到了一邊。
雲錦重騎行不賴,今兒一身箭袖褲裝,十分利落,拽了韁繩,馬鐙子一踩就提跨上了鞍,手腕子勾住馬兒,原地先轉了兩圈,步子穩當,一派瀟灑,勾勾手:“姐姐,還不上你的馬!”
雲菀沁走到那匹雪白騸馬旁邊,順毛摸了摸馬背,先得搞好關係,正拉緊了繩子要上馬,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第一百零一章 永嘉郡主
女子的聲音清脆而高昂,中氣十足,笑聲就像在銀鈴鐺在風中碰撞。
雲菀沁循聲望過去,濃眉大眼的少女騎著一匹紅馬,綰著高髻,一身英姿颯爽的湖藍色胡裝,不緊不慢地踏著馬蹄,從綠油油的草地踱步過來,手上的馬鞭揚起來,打了聲招呼:“沁兒!”
雲錦重笑著道:“姐,是沈家那個二土匪。”
雲菀沁早知道沈子菱這次也會一同去秋狩,這會兒碰到也不奇怪,就算不去秋狩,沈子菱只怕也經常來荀蘭馬場,笑著舉起手,回了一聲:“子菱。”眼光一越,沈子菱的背後幾步之遙,跟著一匹棕紅成年大馬,馬鞍上的年輕男子身著靛藍窄身騎馬裝,腰上繫著金蛛紋腰帶,髮束於頂,戴著玉瓚冠,襯得鬢髮如裁,輪廓勁傲,正是沈肇,此時拉著繩子,默默跟在妹妹後面,這會兒望過來,目光落到了雲菀沁身上,只見她今兒梳著一個單螺,烏黑茂密的發中點著一枚梅形小簪扣,將髮髻牢牢緊箍住,與其說是頭飾,不如只是為了束緊螺髻,不讓頭髮在騎馬中鬆散,除此之外,渾身再沒有其他飾物,乾乾淨淨,一身水綠色的錦繡襖面的胡裝,上衫下褲,纖纖筍腰上繫著黃玉玲瓏瓔珞,細碎而柔滑的瓔珞被風一吹,呼啦啦地就像稻田蘆葦一般飄著,逸態空靈,襯得主人亦是票飄飄若仙。
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爽水靈,又有月下杏花一樣的嬌媚雅緻。
坐騎帶著沈肇漸漸走近,他微微怔然,半晌才挪開焦點,點頭示意。
與此同時,沈子菱已經走近雲家兩姐弟,靠近雲錦重,身子一傾,撐起來,抬起手,一個爆慄不輕不重地扔了雲錦重的腦門兒上:
“二土匪?是誰準你這麼叫的!小兔崽子!土匪就算了,還二?你才二!你們全家都二——除了你姐!”
雲菀沁笑了起來,沈子菱舞刀弄劍、騎射皆能的名聲,京城官家少爺小姐圈子裡都知道,只是還不知道弟弟幾時給她取了這麼個綽號。
“呲——”雲錦重摸摸腦門兒,不服氣,又挑起了玩興,一個馬鞭甩過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了沈子菱的馬頭上。
沈子菱的坐騎受了驚嚇,揚起前蹄子仰脖子咻咻叫著,後腿兒一直就立了起來。沈子菱是個練家子,手臂上的韁繩一緊,勒住馬頭,夾住馬腹,原地繞了幾圈,雲錦重捧腹看起了好戲,雲菀沁這才剜一眼弟弟:“亂來!把子菱姐姐摔著了我叫你好看!”
“姐!你別跟我開玩笑了,這麼點兒小事這她還能摔跤!”雲錦重笑起來,又補了一槍,“怎麼對得起她土匪的名號!”
果然,沒兩下,沈子菱便將受了驚嚇的馬兒安撫下來,一馴服便呸了一口:“沁兒,你今兒可別攔著我!”說著就調轉馬頭,一夾馬腹,嬌唇一叱,朝雲錦重奔去,雲錦重一看形勢不對,也不傻,趕緊一緊韁繩,騎著馬跑路了。
這兩個——還真是,才三歲麼?雲菀沁哭笑不得,前面飄來聲音:“別擔心,兩個人小孩子性格罷了,騎行也不差,不會有事,子菱有分寸的。”
人都跑到八丈遠了,影兒都沒了,還能說什麼。
雲菀沁望向沈肇,只見他已經下了馬,鬆了韁繩,正讓馬駒吃草,面朝他,恬靜喚了一聲:“大哥。”
大哥兩個字一出,沈肇面肌微微一僵,應了一聲:“嗯,多時沒見了。你還好嗎?”
雲菀沁笑盈盈:“一切安好。”
二人正寒暄著,旁邊的馬場御馬監小太監興許是看見雲菀沁遲遲沒上馬,問候道:“雲小姐可要小的們服侍?”
雲菀沁道:“不用了。”說著拽起韁繩。
沈肇見她上馬動作不對,眉毛一湊,丟下馬鞭,轉頭朝兩名小太監說道:“沒事,我來吧。”
兩個小太監見是將軍府的少爺,看似跟雲家姐弟十分熟稔,想必不是世交也是老友,也不多問了,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