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那就各自做各自的,孤轉悠轉悠便走。”太子揮揮手。
大部分貴女每年進宮,都見過這太子,也知道他為人隨和得不像樣,並沒多在意,行過禮便退到一邊,繼續賞景說話去了。
太子見眾人散去,只在二樓轉了兩圈,最後才仿若漫不經心、實則目的性很強地踱到雲菀沁身邊。
雲菀沁正在闌干邊上賞湖景,只覺耳後有熱氣碰撞,一扭頭,連忙矮身一福:“太子殿下。”
太子飛快一近身,輕貼女子耳面,又馬上退後:“剛才孤也算給沁兒解了圍,一句感謝都沒?”說著,雙臂支著美人靠,面朝樓外,佯裝一起欣賞湖景。
沁兒?又來了。
“那就謝殿下了。”就知道這東宮太子沒個正形兒,雲菀沁轉念,心裡一動:“那次萬採戲樓……兇徒,捉到了麼?”
“沁兒不問孤傷了沒,反倒問起兇徒來了?”太子側過半邊臉,在湖光照應下,表情忽閃,叫人猜不透。
雲菀沁笑:“太子這不是好生生站在面前麼,若太子有事,就算表哥不告訴我,也早就傳遍京城,臣女用不著擔心。”笑意一頓,“另外,這是在宮裡,耳目多,太子就暫且別叫臣女閨名吧。”
太子笑眸目光一閃,倒是尊重了她的提議:“慕甄說,是你通知他茶水間有問題。你是怎麼知道的?”
雲菀沁早就預計他會問,慢道:“臣女與婢子去茶水間時,看見那戲樓的小廝行舉有異,想太子畢竟是金枝玉葉,以防萬一,就通知了表哥一聲,沒料果然有內情,幸虧警惕了一次,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等於沒說。
太子不信她一個閨中女孩能瞧出埋下炸藥的兇徒。
戲樓一事,有驚無險,因為是微服出宮,這件事情並未公諸於外,父皇得知後,只派了幾名相關的官員來問過他一些問題,方便私下調查。
許慕甄怕會影響表妹,提前請求過太子,不要說是表妹通知。
他知道證詞中的人,全部都會受到盤查,嫌疑者更甚會被刑拘、關押甚至用刑,若是說出雲菀沁通知報信叫自己先離開,刑部免不了會提人,就算不關她的事兒,也避免不了一場審問。
對於一個閨秀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太子在問詢中,並沒說那天碰過雲家女眷,更沒說過是雲家小姐通知。
太子茂如修竹的長身緩緩靠近,聲音淡淡,回答她剛才的問題:“父皇在偵查兇徒,還沒有線索。你對兇徒,很有興趣嗎?”
雲菀沁眺望遠處皇城外的山巒影子,儘量讓聲音輕快一些:“哪有什麼興趣,若是機密,臣女也就不問了。”說著,悄悄側過眼,見太子平靜望著前方湖景。
不知怎的,她覺得,太子面上看似不經心,心中對兇徒像是瞭然於胸,有了名單。
*
萃茗殿。
赫連氏妝扮完畢,藍亭笑吟吟進來,見娘娘經過紫霜的巧手打扮,今兒更是風韻楚楚,容姿過人,心中很是高興。
自從聖上那夜留在了萃茗殿,後來又接連留宿了幾日,遊湖賞園都會攜娘娘伴行,像是恢復了舊日的恩愛。
宮中就是這樣,跟紅頂白,牆倒眾人推,高山大家都來搶著靠。近些日子,宮中人對娘娘的目光,再沒以前的怠慢,就連那眼睛長在額頭上的韋貴妃,也不敢對娘娘揮之則來呼之則去,倒是自家的娘娘,也沒怎麼太高興,並沒仗寵就得意報復,仍是平平靜靜地在萃茗殿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只是經了雨露與寵愛,整個人比起以往,更加豐滿和美貌了。
想到這裡,藍亭喜滋滋地通傳:“娘娘,秦王進宮了。”
今兒擷樂宴,皇子自然也會參加,提前進宮的皇子,一般會在皇子所那邊先歇息,等候開宴,但赫連氏最近復寵,風頭正好,皇兒便也得了通融,可以在開宴前來生母宮殿一聚天倫之樂。
“快將秦王請進來。”赫連氏忙招手。
藍亭迎了秦王進來。
玉珠簾外,夏侯世廷請了安。母子坐下後寒暄幾句,時辰便已經不早了。
章德海躬身進來,先給秦王打了招呼,向娘娘附耳稟道:“娘娘,雲小姐已進了宮,這會兒正被安置在摘星樓,就等娘娘傳召一起去藕香榭了。”
聲音雖小,夏侯世廷卻清晰無誤,一個字不落地聽見了,指間的茶盅微微一斜。
她,進宮了?
赫連氏見兒子還在那裡佯裝冷靜,耳朵倒是豎得直直,忍俊不禁,難得生了幾分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