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雲菀沁說:“妹子,你今兒早點睡,俺先過去了。”
雖轉瞬即逝的神色,雲菀沁捕捉到了,嶽五娘待自己心細如髮,這幾天都是陪自己到天黑,才回堂屋那邊,今天成天都像是揣著心事似的,這會兒還突然要走。
還有,窗戶明顯有人進了高家院子的腳步聲,以及馬蹄嘚嘚的聲音。
高駿雖是村長,但一向與村民同甘共苦,並不開小灶,住的院子也並不大,外頭稍有個風吹草動,裡屋聽得一清二楚。嶽五娘聽到了,雲菀沁自然也聽到了,隨口問道:“高大嫂是不是有事情?家中來了客人?”
嶽五娘想著丈夫的叮囑,決不能叫雲菀沁見著那貴客,只將雲菀沁塞進毯子:“不是不是,俺沒啥事兒。怕是隔壁二牛到俺家借鋤頭吧。俺去瞧瞧,妹子你睡吧,還要不要啥東西,俺先跟你拿來?免得晚上被絆住了,沒什麼空閒照料你。”
嶽五娘為人仗義直率,偏偏這輩子沒說過謊,鄉下人也不會玩什麼心眼兒,一句話說得破漏百出,邏輯不搭。
雲菀沁生了疑竇,明明說不是客人上門,怎麼又說晚上沒空,明明說自己沒事兒,怎麼又說怕被絆住了?還這麼早將自己塞到被窩裡?
雖說雲菀沁這幾日看嶽五娘熱心快腸,應該是個好人,可畢竟對自己來說,這兩口子終歸是陌生人,且男戶主,到現在還沒見過一眼,這會兒聽嶽五娘前言不搭後語,幾乎有些手忙腳亂,雲菀沁還是嗯了一聲:“好的,我沒什麼了,高大嫂有事便去忙,不要管我了,我會照料自己。”
嶽五娘如釋重負,噓一口氣,吹滅蠟燭,拔開門閂,走了。
這麼早就被趕上床,雲菀沁哪兒睡得著,想著不對勁兒,跟著輕手輕腳地下床,小心踱到窗前。
外頭下著很細密的雨。
高家的院子黑咕隆咚,幸虧露出一角的月牙兒灑下清輝,能看到院子外有個輪廓,——停著一輛馬車。
山中村民多用牛車,驢車,基本沒條件用馬。
那馬車雖談不上多奢侈豪華,可也絕對不像是高家村的村民們能用得起的。
來者顯然是個外來人,不是高家村的人。
剛才那腳步,明顯是男子深靴踩地的鏗鏘有力聲。
透過被雨水下得霧濛濛的窗,雲菀沁見到嶽五娘回頭望了自己屋子一眼,似是見著沒燈光,人已睡下了,才放心一些,朝堂屋走去。
她心裡撲通撲通,忐忑不安。
雲菀沁一個女子住在陌生人的家中,總不能真的沒心沒肺地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還是抱了一點警惕心,這會兒腦子裡蹦出一些聽說過的公案。
曾經,有許多單身女子在荒郊野外的一家客棧住宿,卻再無音訊,最後查出是客棧老闆與幾家青樓老闆暗地有勾結,每次見到女客住店,便在夜間將人給迷暈再賣入青樓或花船上,以此謀取暴利。
還有一件案子,一對面容可親的老年農家夫婦為了給弱智兒子娶媳婦兒,引誘一名地主家的閨女經常到自家果林裡玩耍,在取得旁人的信任後,一日,用下了迷藥的桃子將那閨女迷暈,軟禁在家,叫兒子與她圓房成親,直到兩三年後才被發現……
這般一想,雲菀沁毛骨悚然,輕輕走到門前,手放在門閂上,一扭,倒吸一口氣冷氣,門被反鎖了!
嶽五娘之前從沒鎖過門——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詭異,在雨夜的村莊滋長。
她倒退兩步,由不得胡思亂想,高家村與佑賢山莊的道路真的暫時不通麼?不會是將自己先騙著住下來吧?就當嶽五娘是個好人,可她那個沒見過面的丈夫是個什麼人,誰都不知,這高家村地理偏僻,她在龍鼎山山腳住了多時都沒聽說過,又怎會無端有外人上門?
她披上擋雨的披衣,趿上軟靴,幸虧茅草屋門閂都是木頭制的,不夠紮實,嶽五娘落門閂時有點兒緊張,並沒壓下去,她使勁兒擰了兩下,門開了。
順著燈光,雲菀沁摸到主屋那邊。
堂屋的大門大開,她走進去,沒有看到人。
左手邊一間小廂房,門縫卻透出的燈光,還有低沉的交談,是兩個男人的聲音,聽得不大清晰。
她走過去,門縫內,一片黑色袍角浮現在視野中。
一方矮桌兩邊,兩名男子面對面,席地而坐。
正對著門,朝向雲菀沁的男子粗獷結實,農戶打扮,微敞著胸肌,與嶽五娘差不多大,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那口子。
另一名則被對著雲菀沁,只瞧得見背影,套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