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舌根,又得捱打!”
黃四姑雖沒什麼教養,卻不笨,曉得還有下文,早覺得白雪惠待自己這般好,不對勁,顫著聲兒:“沁姐兒,你別擋她的話,叫她說,俺曉得當下人的要講規矩,不能傳話,俺這人實誠,不會禍害別人,你說,俺絕對不跟弟妹說是你說的!”
雲菀沁暗樂,乖乖閉嘴。
妙兒這才繼續:“嫂夫人與竹姐這兩套衣裳,新倒是新,可原本是夫人做來備用,賞她院子裡的奴婢的,嫂夫人不信,回家可以去看看,主院伺候的幾個奴婢衣裳,有幾套,跟你們這款兒一模一樣呢,就是顏色不一樣。不過也不怪嫂夫人,初來乍到京城,肯定不曉得,鄴京這邊貴人多,奴才與主子著裝都是涇渭分明的,有的大戶人家,奴婢的衣服就算再精美,其實眼熟的人若是仔細一看,也辨別得出來是下人,因為奴婢衣襟的衽處,有個小豁口,主子的衣裳就沒有,這麼規定,一來是區分主奴,一來也是防止奴婢逃跑什麼的。”
黃四姑趕緊一瞧,自己和女兒的衣衽處,果然跟妙兒一樣,有個缺口,再看看雲菀沁和茂哥的,就沒有,登時就氣得牙癢。
難怪啊,難怪,是說那弟妹怎的這麼好心,竟是將奴婢的衣裳給自己和女兒穿,這是看她不知道大戶人家的奴婢服飾,故意的啊!
想起一兩刻之前,她跟女兒還樂呵呵地抱著衣裳誇讚個沒完,換好了以後,還在眾人亮眼,黃四姑一張臉都快成豬肝色了,原來從剛才到現在,大夥兒看著自己母女的眼光不是驚豔,而是嘲笑。
這般一想,黃四姑恨不得攥緊拳頭,這就衝到前面那輛車去撕白雪惠的臉。
竹姐的臉也垮了,她年紀雖然不大,也曉得奴才的衣裳不能隨便穿,奴才是什麼,就是生殺予奪都在主子手上的,像一隻雞,一頭牛,她雖然是鄉下人,可好歹也是良籍,不用看主子臉色,何況還在外面,穿著一身,那不丟人現眼麼,扯了扯衣襟,哭著臉:“俺才不穿這個出去呢!這不作賤人嗎!”
雲菀沁一跺腳,朝妙兒叱:“叫你別亂嚼舌根,看你如何收場!今兒是出來遊玩,等會兒敗了玩興看你如何是好!”又朝著黃四姑:“嬸子可得息怒,興許是今兒臨時出門,確實找不到合適的新衣裳了,只能將就用這個頂上,母親倒不一定是有壞心思的,可千萬別怪母親。”
黃四姑偶爾諷弟妹兩句,自認沒什麼,今兒弟妹這個還擊,卻真的是羞辱到鼻子下面了,這是完全沒想過拿自己當親戚啊!
在家還能倚仗著婆婆出氣,現在在外面,跟白雪惠撕破了臉也沒人幫忙,家丁可都是雲家的呢,縱是想要跟她打架也是打不過的,再看著兒子眼巴巴就像逛京城,黃四姑忍下這口氣,回答:“得了得了,俺沒你母親那麼缺德,曉得這個事兒就行了,不會將你的丫鬟拖下水去的,還得謝她一聲呢。”
又安撫女兒:“回去再說,先別多嘴,你老孃也不是吃素的。”
馬車停下,兩車的人下來。
因為靠近晌午,白雪惠先安排在天興樓吃飯。
上了二樓雅座包廂,跑堂的將選單送來。
白雪惠瞥了一眼雲老大家的三口子,平日在泰州鄉下能吃什麼好東西,在侍郎府,那麼點兒桂花糖核桃酥就能叫兩個小的激動不已,每天兩餐也不挑剔,這會兒隨便塞點就應該滿足了,吩咐道:
“跑堂的,來個雞脯松花卷,蒜泥豬肚,爆炒腰花,豉椒肉絲,再來幾個素菜,嗯,金碧輝煌紅白綠,蔥油豆腐乾,酥油蠶豆,外加個湯吧。”
正要將那選單子還給跑堂的,胡四姑一把搶了過去,看了起來。
哼,什麼雞脯啊豬肉絲兒的,別當她不曉得,如今貴的牛肉羊肉可是一樣沒點!還有什麼金碧輝煌紅白綠,名字倒是聽起來大氣,高階,其實不就是西紅柿、豆芽、大白菜三個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素材搭配起來的雜盤兒?
真是沒見過世面,丟人,穿這一身衣裳,倒也配,還不知道識不識字呢,能點出個什麼來,白雪惠嗤一聲,也由著她去看。
黃四姑也不曉得哪些菜好哪些菜不好,橫豎選單上後面銀子最多的,肯定就不賴,嘴巴一張,隨便一指,替自己與竹姐、茂哥點了個紅燒三頭鮑,水晶魚翅,金佛口水香,天九翅,另加一碗血燕翡翠甜湯,笑著對女兒說:“竹姐,這個好,俺聽說城裡大戶人家女眷都吃,養顏的,你瞧瞧那霏姐兒與你小嬸孃的面板就曉得了,水亮水亮的,像十三四歲小閨女似的,平日啊,肯定沒少吃!來,咱們孃兒兩一人兩碗,吃一碗,帶回家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