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妥了後,童氏體力消耗不少,又還在有點氣兒子,早就累了,雲菀沁將祖母送回了西院,走出來幾步,轉了個彎,徑直又朝家祠走去。
走到一半,還沒踏進拱門,妙兒已是風般跑過來,附耳道:“大姑娘,是宮裡的白令人來了!”
雲菀沁還沒來得及說話,前方有人面對面走來,剛探視完姐姐的白秀惠原路返回,正要回宮。
兩人撞了個正著。
雲菀沁示意妙兒退到身後,腳步一停。
一襲湖藍束腰窄衫,是宮人出外的便袍打扮,她雖然從未進過宮,也沒與宮女接觸過,前世在相國寺內,卻見到天子身後伴駕的宮人,就是這樣的服飾,包括袖口衣襟、花紋樣式,都是一樣。
唇鼻眉眼,身型姿態,與白雪惠有七八分相似,婀娜,苗條,高挑,冷豔,只是年紀更輕一些,目光中的思緒,更加的沉抑,看不清這人的心緒,有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儀態。
也難怪,在深宮生活,自然比在宅院裡更艱難,尤其,能混上高位的奴才,又怎會簡單?
白秀惠與李嬤嬤走過來。
白秀惠雖然沒看清來人樣子,卻也知道迎面走來的是誰了。
外甥女已經出閣了,不在孃家,這個打扮,這個年齡的女孩兒,整個侍郎府裡,除了雲家那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長女,還能有誰?
再走近,白秀惠卻忍不住一震。
也算見慣了美色,可眼前少女儀態仍是叫人由不得的多駐足看一眼。
後宮佳麗無數,別說妃嬪,就是宮女堆裡頭,都能找出不少絕色,就是因為見多了美人,那種已經盛開得很奪目很璀璨的女子,白秀惠反而不會在意,因為實在見得太多了,而且美得太炫麗,十之*就是凋零得早,女人的美麗,天生最好是濃縮的香甜汁液,一點點地流淌出來,先釋放出香氣,讓人蠢蠢欲動,再流淌出花露,一點點地展現風華,一點點勾人心,所以像這種還未完全綻放,卻只隱隱展露出一點點風姿的少女,反而叫她更加註意。
少女身量不高,仍是個小丫頭的身子板,胸脯尚顯嬌小,剛剛墳起一點,相貌也稍顯青澀,如豔麗芍藥裹在裡面還未釋放,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說的正是鑲在她一張白玉臉蛋的眉眸,朱唇一點,如櫻桃小蕊兒,鼻如玉筍,白淨而筆挺,宅內打扮得異常素淨,此刻身著一襲淡緋色百蝶穿花豎領襦衣,下身一件銀紋月羅裙,梳桃心髻,沒有任何繁複冗雜的金銀頭飾點綴,只在髮鬢前插了一隻芙蓉小花,娉婷而立,淡如蓮子。
少女身上這種素與豔的交融,老沉與嬌稚的輝映,竟讓閱美無數的白秀惠,回不過神。
可讓她駐足停下來的不單是因為這少女的儀表,還有,少女凝視自己的目光不卑不亢,似是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並無半點畏懼緊張,卻也並沒有嬌蠻無視……她那一對看似恬靜又暗含濃豔的眉目,還有眼神,似是哪裡見過?
不可能……白秀惠收回心神,自己是第一次跟她見面,怎麼可能會見過這個雲家大姑娘?
興許剛才姐姐對自己哭訴雲菀沁有份兒加害,她才對這個女孩兒有些莫名的重視吧。
白秀惠素來覺得,這天下除了皇上與皇后,她看見誰都不會緊張了,可不知怎的,這會兒,她被那一雙星眸看得竟是有點兒心裡發虛,提前開口了:“是雲家大姑娘吧。”
李嬤嬤語氣頗傲,對雲菀沁道:“這位是白令人。”
雲菀沁款款幾步上前,手卻絞著額前細碎胎髮把玩,渾身又添了一股宅間孩童氣,順口笑著應了一聲:“喔,白令人。“”
白秀惠見她連禮都不行,忽然明白了姐姐為何說這雲菀沁是個小妖孽,當時她還不屑一顧,一個女孩兒,能怎麼個妖孽?姐姐之所以落了下風,無非是掉以輕心罷了,如今一看,卻不盡然。
“雲小姐,這位是宮中的白令人,”李嬤嬤看見白秀惠臉色不大好,眼眸一沉,暗示她要行大禮,“是皇后身邊的心腹宮人。”
雲菀沁睫一眨,目色重重迷茫,臉上是一副“所以呢?”的神態。
李嬤嬤無話好說,也無可宣洩,哼了一聲:“還是夫人的親妹子,也算得上是你的姨母!”
雲菀沁這才輕笑一聲,繼續玩弄青絲,扭在指頭間翻來覆去:“白氏犯了家規與王法,正被祖母與爹關在家祠,休書好像都下了,我遵循家規,現在可不敢當她是母親,不然便是同流合汙,犯了家規,既然我沒母親,又是哪個石頭縫裡鑽出個姨母?”
“你——”李嬤嬤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