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走過去,與胖老闆面對面坐下。
看樣子,應該就是胖老闆早上說的那個付定金的男子,身型矯修,穿著雖然是便裝,卻是質地上好的細錦滑絲,映著深刻暗紋,頗有幾分貴氣,不似一般門戶。
胖老闆接過對方的餘下銀票,臉上笑成了皺巴巴的大菊花,又將已經去官府蓋過印的店鋪轉讓手續文書,推了給對方,最後喜滋滋地走了。
許慕甄俊眉一聳,這人,怎麼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呢,可就是死活想不起來……不管了,自己交遊廣闊,認識的人多,誰知道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而且,這人還奇怪得很——
那人付了全額銀子,已經拿到了店契,什麼事都幹完了,卻並沒像胖老闆一般離開,反倒穩穩坐著,慢慢地品著茶,曬著窗外的秋陽,就好像在等誰。
很久過後,並沒人來,可他也依舊沒走。
許慕甄正在琢磨,紅胭耐不住性子,已經走過去了。
走近桌邊,紅胭便開門見山了:“公子可是買下進寶街店鋪的人?小女子有求,不知可坐下相商。”
手一抬,男子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紅胭朱唇開合,字句如落玉墜盤,清脆悅耳:“不瞞公子,公子看中的店鋪,正是我早就看中的,並且已與那老闆談了好幾天,沒料到最後,竟是被公子拿到了手。我看得出來,公子的主人,必定是個氣派之人,家世與財富,肯定都是咱們沒法比的,一間小小的店鋪而已,何不成人之美,讓給我?我本錢有限,可能無法給公子高價,但必定感恩戴德,我是做脂粉生意,若是貴主人日後家中女眷有任何需要,脂粉一定長年免費供應!”
“你家主子找你來談生意,倒是沒選錯人。”男子不吝惜讚賞,好一個伶牙俐齒,將人抬得高高,然後又擺出好處,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歷練的女子,“只可惜,我家主子家中沒有女眷。”
紅胭一愣,從頭到尾只說是自己選鋪,並沒說過背後還有主子,雲菀沁交代過,這鋪子今後對外以她的名義做主,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對外說還另有東家,更不要說出她的名字,紅胭一直銘記於心,絕不敢有半句多言。這男子,為何一猜就中?
“公子誤會了吧,我就是這鋪子的主人。”紅胭辯解。
男子並不打算與她爭辯,輕笑擺手:“哦,是嗎,姑娘既然是老闆,看中這個鋪子,肯定提前算過成本吧,那能告訴我,憑你賣胭脂水粉,一個月的淨利潤是多少,毛利潤是多少,打算如何使用店面,去牙行聘用多少傭工,平均糧餉多少,然後……大概多長時間能回成本啊。作為老闆,不可能完全不清楚吧。”
就像是雷在頭頂一個個丟下來,紅胭卡了殼兒,這隻有云菀沁心裡有數,她哪裡知道,瞄了瞄許慕甄,幸虧帶上了許少,他商戶出身,多少懂一些,隨便唬弄兩句,應該能應付過關吧?
許慕甄也聽懵了,自覺地拖了一下板凳,咳了兩聲,頭偏向一邊。
紅胭咬咬唇,想起數刻之前他還為了脫離看賬本而歡欣,這才醒悟,這個表少爺,根本就是對商業一竅不通的!
紅胭瞞不住,再瞞下去只怕對方認為自己不誠信,誤了雲菀沁的事,只得暗示:“既然公子慧眼,那我也就不瞞了,我確實是替人辦事。我家主子很喜歡這家店鋪,也挑了很多家,惟獨這一家合心意,又談了好多天,若是不行,又得重新再找,很耗時間。還求公子成全,我與我家主子肯定會感恩不盡!”
男子搖頭,雲淡風輕:“感恩不盡有何用?這是個虛話,我家主子喜歡實在的。”
實在的?紅胭不明所以。
男子盯著眼前的女子,笑意加深:“我家主子若說好說話,也算是個很和藹的人,若說不好說話,八個快嘴大狀來也不管用,你既然這麼想要這家鋪子,就請你家主子——告訴我家主子,為什麼要轉讓?若是理由充分,能讓我家主子獲利,他肯定會酌情答應。”
這……若說周旋一下人脈,紅胭還算行,要她玩這種腦力活動,尤其又是不擅長的領域,實在太為難了,想了想,道:“那我便回去給主子稟一聲,要個答覆,要不,明兒這個時候,咱們再在這裡見面?”
男子放下茶銀,起身離開。
回去路上,許慕甄見紅胭不理睬自己,知道她意識到受了欺騙,正在惱怒,也沒多逗弄,只是快分開,才站定,幽幽嘆了口氣。
紅胭本還在生氣,聽他嘆氣,情不自禁扭過頭,咬唇道:“許少還嘆氣?你這是利用我出來放風吧!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