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避無可避,渾身刺痛,“你一介婦人,能有什麼私產,還不是我兒子平日給你的!虧你好意思說!”
白雪惠捏緊拳,老太太這是要活活吞了自己的東西麼,這十來年千辛萬苦積下來的東西,不就是為了叫自己跟女兒今後防身,能好好享受,如今難不成都打了水漂,便宜了童氏?恨只恨,現下沒有任何反駁能力,又不能主事,白雪惠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不料更大的羞辱還在後面。
“進來吧。”黃四姑見到婆婆的眼色,朝簾子外喊了一聲。
兩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嬤嬤抬了一張擔架進來,走到床榻邊,要將白雪惠抬上去。
“這是幹什麼——”白雪惠雙手撐著,朝後傾倒,眼睛瞪大。
“昨兒因一時情急,為保你腹中胎兒,才將你扶進主屋內,可你還認為有住在主屋的資格嗎?”童氏說話也沒什麼避諱了,“瞧你血已經止住了,先搬到家祠旁邊的小屋子去罷,老二因為你住在主屋,都不能進來好好休息,長此以往的,怎麼得了,他可是要天天去應卯上朝的人,休息不好,精神不濟,對著皇上不小心怠慢了,惹起龍顏震怒,可要丟了官職與聖寵!”
白雪惠搖頭,喃喃:“不,我是當家主母,我是左侍郎夫人……我還剛小產,你們不能這樣沒人性……老爺,老爺知道不知道,我不信他眼下會這麼對待我……”
話音未落,兩個嬤嬤已是一人架著她的腋下,一人端起她腿,把她放到了擔架上,因為她的掙扎,兩個嬤嬤算不準力道,與其說是放,不如說是丟,那擔架是最簡陋的,幾根粗壯竹竿子綁在一塊兒,連個棉絮被單都沒墊一條,“咚”一聲,傷口還敞著沒封閉的小產婦人,哪裡禁得起這麼一磕,又流出了血,染紅了褲裙,登時便疼得半暈過去。
“老太太,這……”一個嬤嬤沾了一手血,又怕出事兒,回頭望了望童氏。
童氏皺眉:“一點小血而已,昨兒那麼大出血都沒死,命硬著呢!抬過去吧!”
兩個嬤嬤瞬時就一前一後抬起擔架,將半昏迷的夫人抬出了主屋。
白氏一走,童氏下令:“將院子外的箱籠分類,大的都抬到主院隔壁的庫房去,小的首飾、飾品、古玩,都放進老爺的書房和臥室內。”
眾人依話行事,裡裡外外地忙碌起來。
原本是白氏母女的私財,不消半會兒功夫,全都都充了公!
雲菀霏早看呆了,這個祖母,果真還真是來勁兒了,這是十幾年在鄉下不問世事,一來就要大開殺戒,管人管上癮了麼?
她被禁足過,最清楚那是個什麼痛苦滋味兒,不知白天黑夜,爹封了門窗,怕自己撞門砸窗,又將自己用鐵鏈子鎖在床邊……簡直就是慘不忍睹,生不如死,不過她到底年輕,身子也強壯,娘這個樣子……去祠堂邊的小柴房內住,能撐幾天?
雲菀霏見童氏一行人打點妥了,從散財的痴愣中清醒,連忙上前一抓老太太的袖子:“奶奶——”
“虧得第一天見面時,二姑娘自詡大家閨秀,怎麼對著祖母長輩便是動手動腳麼。”黃四姑將雲菀霏的手不輕不重一拍,打落下去。
雲菀霏只恨不得將這大伯孃捆了沉井,卻只得忍吞,她如今沒有親孃的照應,若是鬧起來,只會吃虧,反倒叫那盈福院的看笑話,壓低聲音,顫道:“奶奶,我娘……您準備怎麼辦。她也是一時糊塗,您不看功勞,也要看看苦勞啊。”
“喲,老身還當二姑娘抓住我,是想要回嫁妝呢,沒有料到還是有些孝心啊,竟給自個兒母親求情,剛才不求,現在人都走沒影了才哀求,果真與你這親孃一樣,口蜜腹劍,表裡不一!”童氏毫不留情,最後六個字,尤其重,說完,拂袖離了,只留雲菀霏站在原地,簌簌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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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雲菀霏的陪嫁物被洗劫一空,全部還原家中時,雲菀沁正在制三花益顏酒。
三花,乃桃花,紅花,合歡花,配上冰糖五十克,上好白酒一千克,一同置放於絹製藥袋中,再投進容器,加蓋密封,放在陰涼處浸泡三十天以後,就能開封飲用了。
花酒甘甜,沁爽,比男子喝的烈酒度數要低,適合女子的口感,且能活血益膚,有美膚效用。
封罈子時,初夏回來將今兒早上的主院的事彙報了,白氏遷屋,這些年的小金庫,自掏腰包為女兒備的嫁妝,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又是一筆報應。
雲菀沁手一頓。
前世她母女奪自己嫁妝,私吞許氏產業,今生十多年的斂財也毀之一炬……慪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