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菀沁眉目一動,睫一拍,初夏見她臉色,跟著腦門一清,臉色一變:“難不成是鬱宰相家的小姐?奴婢就說,那鬱小姐吃了大姑娘的癟,怎會就此罷休,那是個多清高的人啊,那天綠水無端端來家中要香發散,又要了幾盒香膏,難道是……”
*不離十。
恐怕就是鬱柔莊搞的鬼。她想法子將自己私制的香膏送到花船上去,放出風聲,是侍郎家小姐的私貨,又不知道在香膏裡新增了什麼,那些姐兒面板出了問題,肯定會來找雲菀沁,臉蛋是青樓女子的倚仗,多麼重要不言而喻,這會兒誓不罷休,也是自然的。
正是沉吟,三名女子在幾個護院的圍繞下,已是大步進來了,一張張冶豔紅唇中還不停地罵罵咧咧,旁邊的家丁哪裡攔得住。
踏進月門,進了盈福院,領頭的含嬌才止住罵聲,一抬頭,廊階上立著個娉婷少女,年齡不過十四五,梳著未出室女孩兒的垂鬟分肖髻,頭頂的髻發用兩朵小芙蓉花環環相扣,垂在胸前的一束秀髮紮了個軟軟的松花結兒,身上套了個銀絲繡花羊絨半臂坎肩,下方是六折長裙,眼眸純美而淡然,定定看過來。
含嬌與兩個一塊兒來幫忙打氣助威的姊妹紫痕、梅仙沒料到做出香膏的竟是這麼個小女孩兒,俱是一愣,滿腔的火氣也消了大半,可不一會兒,含嬌回過神來,柳眉一豎,上前幾步:“你就是雲家的大小姐是吧,你家奴才跟你說了咱們找你什麼事兒了吧?!”
妙兒見這三個女郎生得妖豔又凌厲,眼下的架勢,恨不得隨時要撲過來打架,站在前面喝叱了一聲:“有話好好說,咱們小姐耳聰目明,沒聾,不必靠這麼近!”
紫痕為人敏感,只當對方瞧不起自己三人,擼了袖子,氣哼哼:“怎麼了,害得我們含嬌姐的臉成那個樣子,跟砸人飯碗沒什麼區別了,竟還不敢咱們靠近!是不是做賊心虛——”
話音未落,三人只聽臺階上飄來聲音。
少女聲音有種寧靜的力度,雖然不高昂,可平滑地叫人能息住怒火:
“三位姑娘,若是我做賊心虛,怎會叫家人就這麼放你們進府,既然叫你們進來,還特意來我的院子,就是想解決問題的,若是還沒說上三兩句,你們又像外面那樣大吵,那就沒什麼談下去的必要了。來人——”
“慢著,”含嬌瞪了一眼紫痕,面朝雲菀沁:“我這姐妹脾氣衝了點,雲小姐可別見怪。只是雲小姐的膏藥叫我的臉成了這樣,咱們三人也是一時情急,今兒才來找雲小姐要個說法!”
三人一進來時,雲菀沁便已經在悄悄觀察含嬌。
她的臉頰與下頜的交匯處和脖子,有大片的紅痕,夾雜著幾個凸起的膿瘡,還有一些血紅的撓痕,看上去,確實有些不忍堵視。
這是最典型的過敏症狀。
其實在大宣本土,無論是醫書還是美容秘籍方子內,都無“過敏”這個說法,這是雲菀沁從西方舶來的一本藥妝書上看到的詞彙。
引起身體不適反應的事物,統稱為過敏源,若是接觸這些事物便會有過敏反應,這人一般就是過敏體質。照書上說,過敏源千奇百怪,各式各樣的都有,而過敏的後果,最嚴重,當即死亡的都有。
看起來,含嬌的過敏情況起初並不算太嚴重,大概是因為瘙癢難耐,含嬌忍不住,總是用手去撓,才不斷髮炎腫脹,造成現在的情況。
雲菀沁靜道:“冒昧問一下,含嬌姑娘說用的是我私制的貨,是從哪裡得來的?”
“咱們的胭脂水粉一般由花船的小工月底去採買一次,再分發給咱們,因為我與那採買的小工私下關係好,總會要他偷偷幫我單獨留一些好貨色!前些日子分發胭脂水粉時,小工將一瓶香膏給我,只說是兵部左侍郎家長女的秘製妝品,如今在京城的千金圈子裡,好幾個小姐都在用,我一聽,自然高興,便拿去擦了,誰想第二日,就成了這個樣子!過了兩日遲遲沒退下去,別說見不了客人的面,便是媽媽都將我罵了個半死!我不管,我找不著別人,也只能找雲小姐要個說法了!”說著,含嬌恨恨從袖口裡掏出個纏枝紋的扁圓小錦盒,一把扔在地上打了個滾兒,轉了兩圈,才停下來。
“這可真是夠好笑得很,又沒人逼著你擦!別說這東西不是我家小姐給你的,就算是,誰知道是不是你得罪了人?人家想害你,在香膏里加了毒,難不成也得找那做香膏的!”妙兒氣急了。
紫痕冷笑:“你當咱們腦子比你笨?含嬌的臉一有問題,便將這花膏餵給家禽,家禽一點兒事都沒有,又給熟人大夫看了看,大夫查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