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府官員和高長史一走,童氏急著去看皇子正妃的聘禮,出了廳,直奔天井。
方姨娘和憐娘、蕙蘭也緊跟在老太太后面,不敢怠慢了,那次童氏與老爺吵架後病倒的事兒,幾人都銘刻於心,知道了這老太太在老爺心中的地位,是不能得罪的,這些日子也都處處左右侍奉,討童氏歡心,尤其方姨娘和憐娘,暗中較勁兒,誰都不甘願落後。
天井內,聘禮安安靜靜擺放在青石地面上,箱匣上繫著大紅綢緞,等待著新主的觀賞。
總共三十四大抬,二十四小抬。
方姨娘跟在後面一瞧,心中一顆大石落地兒,面上浮出幾絲輕蔑的笑意,前些日子桐姐兒出嫁時,她也瞭解過皇子娶媳的排場,按照大宣的禮制,親王娶正妻的聘禮規格確實是三十四大抬,二十四小抬,但這只是最基本的標配,一般來說,稍微得皇上心意的皇子,或者母舅家勢力旺的皇子,一定會酌情加多,幾個娶了正妃的皇子中,大皇子二皇子當初的聘禮都是超過標準規格五六十抬呢。
而如今放在地上的一抬都不多,足可說明,有異邦血統的皇子,到底不受重視,就是比不上本土出產的皇子。
皇上對這個秦王,始終還是有些打壓之意,無論在他的職銜,還是婚事上,都不大願意將他抬得太高。
嫁去當正妃又如何?嫁個手中無實權,又沒什麼寵的病弱王爺,有什麼好得意!
這般一想,方姨娘的胸脯都挺高了,這幾天的酸氣都消了大半截兒。
童氏自然也清楚這裡面的道道,想著前兒方姨娘的那一番話,不免嘆了口氣,蕙蘭善解人意,寬慰道:“老太太,可別忘記了,大姑娘還收了秦王的一套金翡晶呢。那東西,可比什麼聘禮都貴重啊。”
哦對,還有一套金翡晶。童氏一聽,眉頭又舒展開了。
憐娘心中卻是咯噔一聲,被雲菀沁繳去了的四千兩銀子到現在還肉疼,前幾天見著雲菀沁秋狩回來,不單攀上了王爺,還得了一套上古珍玩,更是心思大動,這大姑娘,怎麼這麼會吸金,到處都能斂到財。
可那套金翡晶,雲菀沁一定會當做嫁妝帶走。憐娘臉色又黯然了幾分。
若是能留下來多好,環顧雲家如今的後院,沒有能話事的主母,老太太遲早要回鄉的人,那方姨娘不堪一擊,蕙蘭剛提拔上來,惟獨自己最是得寵,老爺對自己說一不二,言聽計從,當心頭肉似的,疼到骨子裡。那套東西,落在自己手上大有可能…憐娘想著咬了咬唇,有些激動。
*
喜事臨門的同時,雲菀沁又從爹那裡得了信,林若男一案中,鬱柔莊雖然是最大嫌疑人,可如今因為成了傻子,又因鬱文平求情,寧熙帝最終壓下這件案子,被迫當成意外結案。
雖然林大業不大服氣,可一來皇上已經發了話,二來那鬱柔莊眼下這個樣子,比死好不了多少,也算是能消了一口氣兒,便也不說什麼了。
如今,鬱柔莊被單獨養在鬱府大宅外的一所別院內,遠離人群,足不出戶,只由綠水一個人伺候。
往日鄴京聚集萬光華彩的璀璨名媛,一夕之間,變成了角落裡無人過問的落毛雞,每天只會傻笑著流涎,雲菀沁聽了,不禁有些沉默。
初夏卻還不解恨:“那個鬱柔莊活該!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她沒被砍頭,還算是老天爺便宜了呢!”雲菀沁秀眉一斂:“若不是她殺的呢?”
“不是她殺的?”初夏一愣,小姐是說那鬱柔莊被冤枉的,不過就算是,依鬱柔莊平日為人處事不招人待見的樣子,便是冤枉的也不招人同情,“就算是冤枉的,為什麼不冤枉別人,非要冤枉她?說明她多遭人厭惡!還有,鬱柔莊不是故意一路上給大姑娘穿小鞋麼,那晚上不是還到大姑娘房間給下馬威,打了妙兒一耳光麼,若她沒有這些惡行,別人也懷疑不到她頭上呢!說來道去,還是兩個字,活該!”
話沒說完,雲菀沁正色開口:“換衣裳,去鬱家別院。”即將大婚,又剛秋狩回來,童氏怕她太累了,叫她好生待在盈福院養精神,免了一天兩回的請安,也不叫人來打擾她,這會兒也清淨,偷偷跑出去,不會有人曉得。
初夏見大姑娘認真的,也沒多問,拿來外袍和帷帽給她換上,陪著她出去了。
鬱家家業大,外宅別院也是多不勝數,大半都是幾代天子賞賜,雲菀沁從爹的話語裡知道鬱柔莊是住在靠西城的一處偏僻地方的宅院。
鬱家出了這麼個瘋女兒,自然也是臉上無光,有多偏僻送多偏僻。
宅院內,一名身穿綠色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