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至少不少於三五千,若競標者財大氣粗,以本傷人,小一萬兩都都甩得出來,她何必跟人硬拼?多給劉員外郎五百兩,那溫泉的價格,便會優惠不少,絕對是划算的。
跟劉員外郎商討了一下午,雲菀沁心情舒爽,只等著這邊給好信兒了,起身告辭,臨出門前,腦子晃過一件事兒,來都來了,於是順口問道:“劉大人,最近朝廷是不是頒佈了什麼新稅令,每月繳納的稅銀整合成季度繳納?”
劉員外郎摸了摸鬍子:“還有這麼好的事?本官沒聽說過。”
雲菀沁疑竇重重,秋狩前查賬就懷疑過,可紅胭既然那麼解釋,就姑且那麼聽進去了,雖然是聽進去了,還是不得不懷疑,若真有這政令,就算她沒從抄來的邸報中看到,京城的商戶也得口耳相傳,互相奔走相告,眼下聽劉員外郎這麼一提,才知道,原來果真是子虛烏有,根本沒這回事!
沉吟片刻,雲菀沁懇請:“劉大人,能否把香盈袖近幾月稅收的記錄給我看一看。”
劉員外郎也不猶豫,拍拍手:“來人啊。”長隨從木櫃裡找出一厚本,翻到其中一頁,恭敬遞給雲菀沁。
雲菀沁結過,細細檢視,打從開店後,香盈袖都是同別的商鋪一樣,月度繳稅。從她與紅胭抱怨賦稅太重,支撐得辛苦的那個月起,店鋪賬面上就沒有月度稅銀的支出專案了,可——戶部衙門的賬冊上,分明有香盈袖繳納的月度稅銀,仍在繼續繳稅。
說白了,有人在做田螺姑娘,暗中代她繳,只騙她說是整合成季稅,而紅胭是掌櫃的,事事都親力親為,那人瞞不過,紅胭也是知道的,卻被叮囑過讓她不要說。
而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先用重金搶了她的鋪子,勾引自己跟他合夥的神秘東家。
從頭至尾,從自己想要開鋪,到中間的安排和奔波,一直到如今店鋪成型,店鋪內的所有大小事務,都是在那人的眼皮底下,盯得牢牢緊緊。
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合上賬冊,雲菀沁遞還了回去,聲音平靜:“多謝劉大人。”
少年背影如拔筍箭竹,雖纖卻韌,臨行前微笑致意,清傲盛盛,宛如萬事不掛心,卻又儼然什麼都成竹在胸,從頭到尾,並不多半句逢迎,唯一的逢迎,不過就是輕飄飄拍下一張千兩銀票罷了。
劉員外郎不由自主起身目送,旁邊的長隨見慣了自家大人對那些商戶的頤指氣使,難得見到這種場景,對方竟還是個雙十年華還沒滿的少年。
三人走出戶部衙署,初夏和雲錦重聽了經過,知道搞定了,高興得不得了,一路唧唧咋咋,眉飛色舞地侃了起來。
因為在戶部逗留了許久,雲菀沁沒算準時辰,出來時,已經天色不早,本想說返回香盈袖換回女裝也來不及了,乾脆直接往家裡走,偷偷溜進去算了。
三人說說笑笑之間,到了雲府的巷子口,角落處,泊著一輛馬車。
沒有出挑的奢華,卻有低調的貴氣,青帷隨風輕飄著,像一頭雌伏的獸,安靜地等著人。
雲錦重認得那馬車,是立冬夜那天接自己和姐姐出去過節的,驚訝一指:“姐,是……三皇子的車——”
初夏臉上露出個促狹的笑意,將少爺的嘴巴一捂:“少爺,你先進去,奴婢在這兒守著。”雲錦重聳了聳兩條俊秀小眉毛,先進去了。初夏又湊近大姑娘的耳畔,玩笑道:“大姑娘,都說婚前不宜見面,若是您不想見,奴婢這就去跟車伕說一聲。”
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見,正好。雲菀沁示意初夏在旁邊等會兒,走了過去。
車伕位置上,施遙安擠了一下眉眼,瞥了一眼帳子裡頭。
深吸一口氣,她只覺得見他從沒有過今兒這麼緊張,踩蹬子上去,剛打簾子,還沒瞧清楚,腰身被個大鉗子一卷,身子失了重心,一下子就跌進個寬敞的地方。
一雙蒲扇大手,從背後圈住她越發輕盈的腰身。懷抱溫熱,氣息綿長,男子醇厚又帶著磁性的醇聲,從耳根後面吐出龍涎幽香的陽熱氣息,吹得她玉頸連著臉頰微微發癢,語氣非常的不滿,又有些極少展露出來的專橫:
“……跑哪裡野去了,居然還穿男裝。”
這人太不厚道,居然守在簾子背後搞偷襲。
她將男人攬在纖腰上的手不易察覺地往外輕扒,沒反應,再用點兒勁,仍是扒不開,箍得死死,就像長在自己腰上的藤蔓似的,又往旁邊一瞄,一副紅木柺杖還在旁邊放著。
原先她覺得他是個披著羊皮的狼,現在發現他已經開始脫掉羊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