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東西於我而言變得沒有意義。如果一件事變得沒意義,那又何必進行下去?
第 25 章
我從沒想過孟阿姨會有自殺的一天。
不是說她很堅強,這個女人跟堅強堅韌之流完全沾不上邊,她就如一株纏繞大樹的藤蔓,孟叔叔是她的天地,孟冬是她世界裡另一個值得信賴的支柱,她對這兩個男性家庭成員有種天生的敬畏和崇拜,她莫名其妙的堅信他們一定比自己高智商,一定比自己具有處理日常事務的能力,一定能在發如其來的狀態中保持冷靜,同時她也相信,孟叔叔和孟冬為她所做的選擇,一定比她自己做的要好。
所以孟阿姨從來不需要為人生這種事情擔憂,她的世界有頂天的男人,她要做的,只是跟著這個男人走就好。
在她之前的生涯中,孟阿姨是個幸福的女人,她待人和善,積極樂觀,對小動物和小孩子永遠保持愛心,對不幸的人和事也永遠保持憐憫和同情。在很多事情上她其實不乏判斷力,只是她不願意運用這種判斷力,她寧願將選擇權交由自己的丈夫,然後反過來證明丈夫的選擇如何貼切她的願望。
她從小就教導我,冉冉,這是個多麼美好的世界,冉冉,你跟孟冬在一起,是多麼美好的一對,以後你就跟阿姨一樣幸福。
簡直猶如童話,如果不需要經歷現實的殘酷摧殘。
誰能想到,一直無憂無慮,生活得像個公主,讓人覺得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過完自己少女期的孟阿姨,有一天會自殺?
而且是吸煤氣自殺。
我嚇得腳都軟了,真真實實的腳軟,彷彿聽到孟冬死訊時那種恐懼感再度侵襲而來,傅一睿不得不用力抱緊我,把我的臉埋在他懷裡。
他在我耳邊一再說:“你孟阿姨沒事,沒有生命危險,我聽得很清楚,她沒事。”
我點頭,靠著他,表示我聽明白了,但我就是止不住害怕。
沒經歷過親人死亡的人,不會明白這種害怕,一個人的喪失就像在你體內開啟一個口子,不斷地從裡面流出物質,你能感覺到那種流失,但你無能為力。
我咬緊牙關對他說:“帶我去那個醫院。”
“你確定?”
我深吸一口氣,揪住他的襯衫說:“你陪我。”
傅一睿低頭在我額頭上親了親,好半天我才意識到他在親我,他的唇比他的人柔軟溫暖得多,他的身體也是,胸膛厚實暖和,如果不是有幸貼近他,我想象不到原來那麼冷淡嚴肅的一個人,卻其實猶如冬日火爐。
我忽然感到有點力氣了,靠著他,我知道這一刻我需要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需要他,不是需要一個人,而是有所確指的。
思緒混亂之下我沒辦法做出理性判斷,只是憑著直覺知道我可以信賴這個人,他熟知我的一切,我們相識多年。
“你陪我。”我再一次說。
“好。”他答道,“我一直陪你。”
他鬆開我,替我找來一件外套穿上,半抱著支撐我走出家門。我們下樓叫了一輛計程車,報上那家醫院的名字,傅一睿摟著我,讓我靠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摸著我的頭,他忽然說:“別怕。”
我的眼睛瞬間就溼潤了,撇去我們倆現在說不清楚的關係,他到底知我甚深。
我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腰,啞聲說:“我儘量。”
他收緊了胳膊,又親親我的額頭,溫言說:“乖,放鬆自己,想點好的事。”
我勾起嘴角,微微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心情漸漸不那麼糟糕,我輕聲說:“我小時候,有一條蓬蓬裙,那時候的小女孩多數沒有這麼精緻的裙子,但我有一條,粉色絲綢上綴著白色蕾絲,還有亮晶晶的閃片。”
“那肯定很可愛。”
“是很可愛。”我輕飄飄地說,“孟阿姨給我買的,她說,女孩子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真想看看。”
“有照片,不過你看完後肯定要說,這小女孩怎麼長成現在這樣,太可惜了。”
“你果然瞭解我。”他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從專業角度上看,確實缺點多到舉不勝數,但是我喜歡。”他壓低了聲線,輕輕撫摩我的肩膀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我皺眉,搖搖頭。
“是個party,你穿著上世紀才有的那種旗袍,剪齊耳短髮,整個人就像從發黃的老照片直接走下來,我當時就想,哇,這女孩有點意思。”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那條旗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