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晴好的時候,那個白髮男子會出現,彈奏一曲。大多數時候都是林青孤寂一人,以風雷雨雪為伴,修煉劍術。
小半年就這樣一晃而過,林青修煉這劍體之術終於第一次遇到了瓶頸。
這一天夜裡,皓月當空,盈盈無虧,林青卻沒有出來。他在洞府中盤坐著,思量著劍體之術的瓶頸。這時候,他已知道,他掌握的劍體之術並不完整。龍仙兒當初說,另外還有一門鎮元巨闕劍氣,與這裂元巨闕劍氣乃是一體。她只有這裂元巨闕劍氣,只傳了林青劍氣,劍體之術也是透過金書給他,可見她也未完全領悟。不然的話,她大可像傳授木皇生靈劍那般,將奧妙揉匯其中,這樣更方便。
但是,要找到鎮元巨闕劍氣的修煉之法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也未必能得到劍體之術。單單靠林青自己領悟,難度太高,不是他能完成的。
林青目前的困境便在於此,不但差了這鎮元巨闕劍氣,還差了與之對應的另一半劍體之術。這兩樣東西,他根本不知從何得到,無處可尋。
他正沒個頭緒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寒意,好像全身上下,都在被一根根尖刺在戳。
他立刻知道有人在窺視他,而且運用的手法極其兇惡,肆無忌憚。
“到底是誰?”林青在這裡平平靜靜大半年,窺視者也有,但像這般肆無忌憚的倒還是第一次。當即他晃身出了洞府,就見到遠處天空上,一襲白衣的男子當風而立,根根白髮狂舞著,正是彈琴那人。
在他身邊,流風一道道呼嘯而過,泛出了青光,如劍一般。他整個人也好像一口劍,每一根頭髮也都像是狂舞的劍,甚至他原本黑洞洞的眼窩裡,也浮現出了一雙眼睛,放出的光同樣是劍。
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透出了劍的氣勢,整個人就仿似劍的化身。
他即便站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人們也知道他必是一個驚世的劍客,更沒有誰敢去觸犯他的凌厲威嚴。
“我有一支誅仙曲,你敢以劍舞之嗎?”白衣男子看到林青出來,忽然發出了聲音。從他的琴聲中,林青聽出了溫和細膩、雄心壯志、世道人心,可以感覺到他是一個歷盡滄桑之輩,有著如聖人一般深沉的智慧。但是他的聲音,卻充滿蕭殺和冰冷,冷漠的近乎疲憊。
“你是誰?”林青沒有立刻答應他。
白衣男子眼中銳利如劍的神光閃爍著,漸漸收斂。他緩緩抬起手,一抖手腕,露出了一雙纖細如竹的手。他一言不發,微微低下頭,緩緩的當空盤坐了下來,將古琴在膝上放下,按著琴絃輕撫而過。
天地之間,彷彿瞬間安靜下來。
那天上的皎潔月光彷彿全部灑落到他一人身上。
錚……
忽然,他撥動了琴絃,突兀而高亢的聲音響了起來。琴絃顫抖,激起了聲浪,震動虛空生出漣漪。從那波動之間,彷彿有無數的劍氣激射而來,密密麻麻,恍若過江之鯽,似乎漫天飛蝗,朝著林青淹沒過來。
“誅仙曲!”林青的眼神一下變得凝重深邃,感覺到了殺氣。他猝然祭出了極暗生殺劍,催動了劍體之術舞動了起來。
男子彈琴,林青舞劍,仿若過去幾十個這樣的夜晚。
但是,今夜裡,男子的琴音有些不同,林青也遇到了瓶頸。
男子的琴音急促,錚亮,大珠小珠落玉盤,林青的劍舞也透著蕭殺,格外增加了力道。劍氣返體回殺的痛苦讓得林青精神緊繃,從這琴音之中,他隱約體會到了某種近乎絕望的痛苦。那是男子琴音中透出的心境,雖然殺意將之掩蓋,但是林青敏銳的捕捉到了。
“天吶,這哪是什麼誅仙曲,分明就是狂魔亂彈,殺殺殺殺……”琴音逐漸狂亂,林青的劍術也越來越猛烈。他幾乎承受不住那劍氣返體回殺的痛苦。但是忽然之間,他看到了白衣男子的臉,竟是蒼白的毫無血色,自他鋒芒隱現的眼中,一行血淚流淌而出,無聲無息落下,滴落琴絃之上,化入了琴音之中。
在那男子的周身,同樣有著無數的劍氣飛繞盤旋,帶著一股極端兇惡,殺氣森森,不斷的射入身體之中。
白衣男子同樣在修煉劍體之術,而且就其瘋狂而言,還要勝過林青。
看到這一幕,林青的心靈驀然震撼,強壓下退縮之意,劍氣更加生猛幾分,契合著琴音的韻味。
殺殺殺殺……
習劍者,不但要仰仗手中三尺青鋒斬獲大道,還要降服自己的心靈。所謂心猿意馬,往往帶人上歧途,這些都要斬滅。
劍道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