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害怕,只是重複一遍某個人的名字,強迫自己忘掉那人的俊美容顏。
然後閉一閉眼睛,縱身跳進了水裡。
嘩啦!
水裡果然涼得刺骨,而且底下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一下把人拉了過去。
激盪的水流從傷口處沖刷過去,惹來陣陣劇烈的疼痛,慕曄咬住自己的舌尖,強撐著划動雙臂,一點點往前游去。
沒過多久,就遇上了水底暗藏著的漩渦。
他的力氣本就不大,在水中更是使不上勁,雖然竭力掙扎,卻還是被強勁的水流捲了進去,順勢打起轉來。他一時支援不住,連喝了好幾口水,覺得骨頭都快被壓散了。
就這樣隨波逐流、載沉載浮了好一陣子,才遠遠的看見了一絲光亮。
慕曄這時早就沒了力氣,便乾脆放鬆身體,任憑湍急的水流將他沖刷過去。等到千辛萬苦的浮出水面時,他已經累得動彈不得了。
環目四顧,只見自己身在一條小溪的下游,溪水嘩嘩的從上面衝下來,周圍綠草如茵,開了一地細碎的黑色花朵。而更遠些的地方,則矗立著一棵參天大樹。那樹也不知生了多少年,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子照下來,在地上投出深淺不一的光影。
一切如此安詳寧靜,彷彿連空氣都凝滯了,遙遠的隔絕於時光之外。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禁地?
慕曄靠在岸邊喘了喘氣,心想若是死在這個地方,倒也不算太差。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傷口完全沒有治過,法術又一樣也使不出來,就算在此長睡不醒,恐怕也無人知曉。
刑堂主人正是料準了這一點,才會放他逃走的吧?甚至那條路能不能通往人界,也都難說得很。
不過他既然誤入禁地,便沒有再去人界的打算了,待體力稍微恢復一些,就從溪水裡爬了起來,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身上血水淋漓,長髮滴滴答答的淌著水,樣子十分狼狽。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被石頭絆倒,一跤摔在了地上。
……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痛楚。
因為手腳盡皆麻木,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慕曄知道自己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卻只是勾了勾嘴角,躺在地上低笑起來。
真的。
他怎麼料得到呢?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竟會因此斷送性命。
而更可笑的是,都已到了這個地步,他心裡想起的也依然是那個人的身影。那人在耳邊說著喜歡的樣子,那人將新歡擁入懷中的樣子,那人笑著看他受刑的樣子……
恨到極致,只因為曾經愛他入骨。
慕曄直笑到嗓子都啞了,聲音才逐漸輕下去。陽光透過樹葉照在身上,溫暖得令人沉醉,他慢慢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夢裡仍舊是那些甜蜜的過往,醒來時覺得身上輕飄飄的,似乎所有的傷口都消失不見,先前的傷心痛苦也只是一場錯覺。他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時還不知道樓琛的身份,只要一睜眼就能對上那人的溫柔笑顏。
那時怎麼猜得到會有今日?
他微微苦笑一下,感覺有溫暖氣息從耳邊拂過,便像平常那樣揮了揮手,脫口道:“別鬧。”
隨即清醒過來,猛地從地上坐起了身。
周圍安安靜靜的,陽光明媚,微風和煦,仍是那如詩如畫的優美景緻,而且除他之外,空蕩蕩的再無旁人。
剛才那個……果然只是幻覺。
慕曄重新躺回地上,再一次嘲笑自己的痴心,緊接著卻發覺不對,更加迅速地跳了起來,無比驚愕地望住自己的身體。
他前不久才受過鞭刑,就算僥倖撿回一條命,也該滿身是傷才對,但此時此刻,他身上的傷痕竟然都已痊癒,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究竟怎麼回事?
難道他仍在夢中?
慕曄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確認過四下無人之後,仔仔細細的在禁地裡走了一圈。這地方原就不大,雖然有花有草,但一切都是繞著那棵大樹生長的。
莫非那棵樹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這樣想著,不由自主的走到樹旁,手指輕輕搭了上去。
只是這麼一觸,就覺指尖傳來跳躍般的脈動,點點光影從樹梢飄蕩下來,如同落雪一般,似幻似真,十分動人。那光影落到地上後,飛快地消失不見,但同一時刻,草變得更綠,溪水變得更清,而花也……開得更豔。
慕曄怔怔看著這一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