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為什麼?那不是他在她開啟手袋時聞到的“時代香水”味——那時她在瘋人院他籠子的欄杆邊。不是,那香水在這家藥房沒有賣的。也不是她的潤膚霜味。啊,Sapone di mandorle(杏仁香皂),這家藥房有名的杏仁香皂,他在什麼地方聞到過?在孟菲斯,那時她站在他的囚牢外面,在脫逃以前他曾匆匆碰過一下她的手指。那麼,就是史達琳了。清潔、精美、細嫩,棉布是太陽裡曬乾後熨燙過的。那麼,就是克拉麗絲·史達琳了。誘惑,性感。她那份正經味很沉悶;她那些原則也荒謬;但她天生穎悟敏捷。晤——
另一方面,萊克特博士不愉快的記憶也總聯絡著不愉快的氣味。在這兒,在這家藥房裡,他也許距離自己記憶宮殿底層那難聞的黑牢最最遼遠。
跟他尋常的做法不同的是,他在這個灰色的星期五買了許多香皂、香膏和浴液。他自己留了一點,其餘的讓配藥店寄出去。他親自用他那一手與眾不同的印刷體字填寫了包裹單。
“博士要不要寫張條子?”店員問。
“為什麼不呢?”萊克特博士回答,把摺疊好的飛獅畫像塞了進去。
新聖馬利亞藥店附屬於天平街的一個修道院,一向虔誠的卡洛脫下帽子躲到了藥房門口的聖母馬利亞像下面。他注意到,休息室內幾道門形成的空氣壓力總是在有人出來之前幾秒鐘把外面的門推開。這就給了他時間在每一個顧客離開時躲起來進行觀察。
萊克特博士提著他薄薄的公事包出來時,卡洛躲到了一個明信片攤後面。博士開始往前走,經過聖母馬利亞像前時抬起了頭,望著雕像,翕動著鼻翼,嗅了嗅空氣。
卡洛以為那可能是一種虔誠的姿態。瘋子常常虔誠,他不知道萊克特博士是否也虔誠。也許他會讓博士最終詛咒上帝——那可能會叫梅森高興。當然,他得把虔誠的托馬索打發到聽不見詛咒的地方去。
里納爾多·帕齊在近黃昏時給妻子寫了一封信,信裡附了他試寫的一首十四行詩,是在他們戀愛的早期寫的,當時沒好意思送給她。在信裡他裝了提取由第三方儲存在瑞士的款項的密碼,還有一封是在萬一梅森要違背諾言時給梅森的信。他把信放在了一個只有妻子收拾他的遺物時才會發現的地方。
6點鐘,他騎了小摩托車來到巴爾迪尼博物館,把車用鏈子拴在一道欄杆上。那兒最後的一批學生在取腳踏車。他看見博物館附近停了一輛有救護車標誌的白色貨車,估計那可能就是卡洛的車。車裡坐著兩個人,帕齊一轉身便感到那兩人在觀察他。
他有很多時間。路燈已經亮了。他穿過博物館可以利用的樹影,緩緩向河邊走去。
過了聖恩橋他對緩慢流淌的阿爾諾河凝望了好一會兒,做了他有時間做的最後一次長久的思考。夜很黑,那就好。低低的雲層向東掠過佛羅倫薩,剛好拂著韋基奧宮那殘酷的尖鐵。越來越大的風颳得聖十字教堂廣場上的鴿糞粉灰和沙礫打著旋。帕齊此刻正從那兒經過,他的口袋沉重,因為有一把。380貝雷塔槍、一根扁平皮警棍和一把刀。那刀是準備在需要立即殺死萊克特博士時戳進他身子裡去的。
聖十字教堂下午6點關門,但是一個教堂執事讓帕齊從教堂正面附近的一道小門走了進去。帕齊不想問他費爾博士是否在工作,只是小心地走著,自己去看。沿著祭壇牆壁燃著的蠟燭給了他足夠的光。他走完了十字形教堂長長的廳堂,來到了可以看見它的右長廊的地方。沿著還願蠟燭光走時很難看清費爾博士是否在卡波尼家族祈禱室。現在,帕齊在右長廊靜靜地走著,觀察著。一個巨大的黑影猛然從祈禱室的牆壁上跳了起來,嚇得帕齊閉了氣。那是萊克特博士對著地板上的燈光俯下身子,正拓著拓片。博士站了起來,身子不動,轉動著腦袋,像梟鳥一樣往黑暗裡望著,工作燈從下面照著他,身後的黑影巨大。然後那影子又從牆壁上縮小下去。萊克特博士躬下身子工作去了。
帕齊感到襯衫下的背上流著汗,臉上卻冰涼。
離韋基奧宮的會還有一小時,帕齊打算晚一點到演講會去。
帕齊家族祈禱室是布魯內萊斯基在聖十字教堂為帕齊家建造的。因為那嚴峻的美它成了文藝復興藝術的一種光榮。在這裡,方形和圓形水乳交融,是一座與聖十字教堂的聖堂分離的建築,只能從帶拱門的走廊進去。
帕齊跪在帕齊家族祈禱室的石頭上禱告起來。跟他相像的德拉·羅比亞舞捅群像從高處俯嫩著他。他感到自己的禱告受到了祈禱室天花板上那圈使徒的壓制,卻又以為那禱告也許會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