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亮了。下午2點57分,破舊的偽裝貨車在費利西亞納魚市前街沿邊一個有利的地點停下,距離3點只有3分鐘了。
司機拉下手閘時,他們聽見活面棘齒輪的聲響。
布里格姆把潛望鏡讓給了史達琳。“檢查一下。”
史達琳用浴望鏡掃視了一下建築物正歷。人行道邊的帆布陽篷下,貨攤上和冰塊上的魚閃著光。從卡羅來納岸邊送來的齧龜被花哨地分成了幾類,放在刨平的冰面上;筐子裡螃蟹腿亂晃著;桶裡的龍蝦在彼此的身上爬著。聰明的魚販子把溼潤的墊子搭在大魚眼睛上,讓它們保持明亮,等黃昏那撥加勒比海血統的精明主婦來用鼻子嗅,眼睛看。
外面,洗魚臺灑出的水花在陽光裡揚起一道彩虹。一個前臂壯實的拉丁血統漢子在那兒優美地揮舞著弧形的刀,剖著一條大力鯊,然後用手捏緊水管,對準它狠狠地衝。
帶血的水往陰溝裡衝去。史達琳能聽見水從自己車下嘩嘩流過。
史達琳看著駕駛員跟魚販子談話並問了他一個問題。魚販子看了看錶,聳聳肩指了指一個當地的吃飯地點。駕駛員對著市場東指西指,跟他談了一會兒,點燃了一支香菸向飲食店走去。
市場裡的音箱播放著《拉馬卡雷納》,聲音很大,史達琳坐在車裡也能聽見。這曲子她以後一輩子聽到心裡都會難過。
那道重要的門在右邊,是雙扇門,鐵鑄的門框,有一級水泥臺階。
史達琳正準備放開潛望鏡,門開了,一個魁梧的白種男人走了出來,身穿白色夏威夷衫和矮幫便鞋,胸前掛個提包,一隻手放在提包後面。一個結實的黑人跟在後面,拿了一件雨衣。
“抬頭看。”史達琳說。
伊芙爾達·德拉姆戈在兩人肩後走來,隱約可見,奈費爾提蒂①式的脖子,漂亮的臉蛋。
①公元前14世紀埃及王后,支援其夫阿克那頓國王進行宗教改革,以半身彩色石灰石雕像而聞名。
“伊芙爾達從兩人背後出來了,那兩人好像想帶了毒品溜掉。”史達琳說。
布里格姆接過潛望鏡時史達琳來不及讓開,被碰了一下。史達琳取出鋼盔戴上。
布里格姆在無線電上說話了。“各隊準備,攤牌,攤牌。伊芙爾達從這邊出來了。
行動。”
“儘可能平靜地讓他們趴下,”布里格姆一拉防暴槍滑蓋說,“小艇在30秒之內到達。咱們動手。”
史達琳第一個下了車。伊芙爾達辮子一甩向她轉過頭來。史達琳注意力集中在她身邊那兩個人,急忙拔槍大叫:“你們倆,趴下,趴下!”
伊芙爾達從兩人之間走了出來。
伊芙爾達帶了個嬰兒,用嬰兒包掛在脖子上。
“等一等,等一等,我們不惹事,”她對身邊的男人說,“等一等。”她泰然自若地大踏步走來,把嬰兒舉到揹帶所能容許的最高處,嬰兒毯搭了下來。
還是給她讓條路吧。史達琳摸索著插上槍,伸出雙臂,張開手。“伊芙爾達!別抵抗,到我這兒來。”史達琳後面一輛V型8缸汽車吼了起來,輪胎嘎吱直響。史達琳無法轉身。做好支援。
伊芙爾達不理睬史達琳,向布里格姆走去,麥克10從毛毯後開火瞬;墨兒毛毯飄動著。布里格姆倒下了,面罩上濺滿了鮮血;魁梧的白人扔掉了提包。伯克一見他晃出連發手槍,急忙用自己偽槍射出了一團“雅芳上門”無害的鉛沙。他想再拉滑蓋已經來不及,大個兒一梭子彈橫掃在他防彈背心以下的腰上,然後又向史達琳轉過身來,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槍,史達琳早已從槍套抽出手槍,對準他的呼啦衫中心連開了兩槍。
史達琳背後又有槍聲傳來。那結實的黑人扔掉了武器上的雨布,一貓身子鑽回了大樓。史達琳背上彷彿狠狠捱了一拳,身子往前一撲,幾乎閉過氣去。轉身一看,大街上克里普幫的“炮艦”正對著她。那是屍輛卡迪拉克轎車,窗門大開,兩個射手在側面的車窗裡像印第安夏延人一樣坐著,越過車頂射擊。第三個人則從後座上開著槍。火光和煙霧從三枝槍口噴出。子彈吱吱地刺破了她周圍的空氣。
史達琳鑽到了兩輛停靠的汽車之間,看見伯克躺在路上抽搐著。布里格姆躺著不動,血從他的鋼盔裡往外流。黑爾和博爾頓從街對面不知什麼地方的汽車夾縫裡射擊著。那兒的汽車玻璃被打成了碎片,往街面上噹啷啷地掉。從那輛卡迪拉克裡壓制著他們倆的自動武器射中了一個輪胎,輪胎爆了。史達琳一條腿踩在流著水的陰溝裡,抬頭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