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找死呢麼,雲良姜瘋了罷。”
列當忙連聲道:“千真萬確的,小人得了訊息後,遣人去列侯府外守著,眼下曲元參已經身在列侯府了。”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老天實在待我不薄,眼看著就要一敗塗地了,這就來了生機,霖王思忖片刻,拂了拂衣袖,起身道:“擇日不如撞日,走著,咱們列侯府裡走一趟去。”
列當忙跟了上來,磕磕巴巴的低聲道:“殿下,這,陛下有旨,這。”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霖王陰冷笑道:“本王這廂一出府,那廂就會有人去父皇那落井下石,不過,本王等的就是這個落井下石,他們來對本王落井下石,本王才有翻身之機。”
列當雖想不明白霖王此話的意思,但霖王心情不好,他沒膽子多問甚麼,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頭。
霖王轉瞬便有了定計,邊走邊低聲吩咐:“待會兒,本王去見列侯,你帶兩隊親兵衛隊,一隊把列侯府圍起來,一隊把廷尉府圍起來,記著,裡頭的人不準出來,外頭的人也不準進去。”
列當有些明白過來了,知道此時是倒了黴的霖王等來的翻身良機,若錯過了,從此霖王便是個失寵的落魄皇子,不如雞的那隻鳳凰,而自己便是落魄王府中的管家,任人欺壓。他絲毫不敢大意,忙沉沉應了一聲,招呼人手去了。
五日後的黃昏,沒有殘陽沒有晚風,層雲有些厚,天有些陰沉,雨意逼人,淡淡的土腥氣掠地浮沉。
數百名曲家男男女女聚集在青州城西城門處,個個潦倒悽慘,頭戴枷鎖,腳掛鐐銬,行走間發出沉甸甸的嘩啦啦聲。
一條拇指粗的鐵鏈纏在每個人腰間,將他們串聯起來,唯有砍斷鐵鏈,才能逃脫,可這些人手無寸鐵,只能被鐵鏈拽著拖著往前走。從今日起,呼啦啦數百人的生死,都系在了這條千里流放路上。
曲天雄作為曲家家主,赫然走在流放隊伍的最前頭,彷彿一夜之間,他整個人瘦脫了相,鬚髮皆已花白,風光不再,初現老態,破衣爛衫掛在身上,迎風飄動,格外淒涼。
他沉沉回望了一眼巍峨城門,這一走,怕是再沒有機會回來了,他心知肚明,自己絕沒有性命活著走到雍州城,為私仇為滅口,霖王和曲蓮都不會放過自己。
曲蓮答應盜取七星圖中的秘密,而作為交換,曲天雄已將曲家承自萬毒宗的修煉之法傳給了她,他神情陰鬱,凝神片刻,她覬覦他的一身修為,定會一路跟著,伺機奪取,那麼,只要曲蓮出手,他便還有逃脫之機。
曲天雄有幾分不甘心的環顧四圍,只見圍觀者甚眾,卻無人相送。
苦心經營了數十年,最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曲天雄在數百人中來回巡弋,他姬妾成群,兒女眾多,可此時掛念的唯有曲元參一人而已,他默默嘆息,這孩子為人敦厚中直,原本是可以遠離塵囂,安穩浮生的,可偏偏被曲家所累,被自己的野心所累,最終要在雍州那個苦寒之地流亡一生,慘淡終老。
他尋找了良久,這些人實在是太多了些,還是沒有找到曲元參,他嘆了口氣,這條漫漫流放路要走上很久很久,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在人群中尋找曲元參,然後在自己死前,想方設法拼盡此身護他周全。
曲家上路的訊息傳到水家時,落葵與蘇子正對著白牆上的一片光影指指點點。
那片光影中蒼翠青山層巒疊嶂,城池村鎮星羅棋佈,河流蜿蜒阡陌縱橫,赫然正是一幅閃著白光的巨大地圖。
這幅地圖看上去幅員遼闊,但也只是從青州到雍州的大片廣袤土地,雍州位於雲楚國之北,是最苦寒偏遠最貧瘠少人的州城,雖然有無數條路通往此地,但鮮少有人長途跋涉到此地挨餓受凍。即便迫不得已必須得去,也是選便利安全好走的官道,陸路快捷安全,唯一的壞處就是太貴;走水路罷,舟船盪漾晃得人頭暈嘔吐,且比官道要慢上許多,但勝在足夠便宜。
而千里流放之路卻是刑部和廷尉府的官員們,歷年來絞盡腦汁精心挑選安排出來的,每年都變,但萬變不離其宗,只圍繞著一個險字來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