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先生,他比你想象中要固執一千倍一萬倍。將軍抬著棺材上戰場,他是抱著必死之心回西貢的。不信你拭目以待,不管阮文馨、黎文遠和那些個軍閥怎麼恐嚇,哪怕把大炮架到嘉隆宮門口他都不會走,整個一個瘋子,這樣的人怎麼勸?”
“看來我們要做兩手打算!”
“百萬人安危繫於一旦,做兩手可不夠,要做三手、四手乃至最壞打算。”
錢新霖心裡咯噔了一下,猛吸了幾煙,凝重地問:“你是擔心政府內部還是擔心越盟?”
“全擔心。”
李為民揉了揉臉,耐心地分析道:“錢先生,為民之所以把注押在吳廷琰身上,一是為拓展我們華人生存空間,二是為爭取時間。儘管他有這樣或那樣的缺,甚至缺少一個政治家應有的品質,但他很堅強、很堅韌,不管他的信念對還是錯,至少有信念。
有他在,南越局面或許能維持幾年。要是沒有他,要是換上阮文馨之流,越盟最多一年就能打到西貢,所以說現階段我們與他的利益是一致的。”
錢新霖若有所思地問:“將來呢?”
“在巴黎時他隱晦提過堤岸華僑,如果不出意外,等他解決完眼前的一系列麻煩,就要著手解決堤岸這個國中之國。他可能會要求在越南出生的華僑入籍,可能會禁止沒入籍的華僑經營一些生意,而禁止那些又可能全是華僑賴以生存的生意。”
錢新霖非常理性,面無表情地說:“從一個總理的角度上看,他這麼想沒錯,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入不入籍其實無所謂,現在與入籍有什麼區別。關鍵在於如果把入籍與兵役掛上鉤,就會鬧出大亂子。說句不中聽的話,不管參加越盟的還是擁護政府的,都比那些只知道賺錢賺錢再賺錢,不想盡哪怕一點義務,而且又賴在越南不想走的人好。”
“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嘛!”
錢新霖輕嘆了一口氣,又倍感無奈地補充道:“再說大多數堤岸人是怎麼過來的,是為躲避戰亂逃過來的。這一代不是,上一代是,上一代不是,上上代是。別看做生意敢冒險,其實膽小怕事到骨子裡,並且一代代遺傳。”
“所以儂人的事我壓根沒和五幫會館提。”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相比生死存亡,入籍算不上什麼大事,從長遠看甚至不是一件壞事。我的想法很簡單,堤岸人不願意出力那就出錢,想方設法在堤岸融資,重點發展富國島及南部安置點和工業村。
利用吳廷琰為我們爭取的寶貴時間,想方設法增加南部安置點和工業村人口,歸納起來無非是移一批、生一批、同化一批和團結一批。只要人足夠多,我們就不怕,就可以應付各種局面。”
第五十五章分工(泣血求收藏)
在統計越南華人數量這個問題上,不管現在的越南國,不管將來的越南共和國,還是後世那個統一的越南,都有意無意忽略一部分,儘可能壓縮華人所佔比例。
他們所公佈的資料不包括在越南生活繁衍近百乃至上百年的“明鄉人”,不包括赫蒙族、岱族等少數民族,甚至不包括儂人。以至於在越南統一時到底有多少華人,眾說紛紜,自相矛盾。
官方宣稱不到一百萬,南越垮臺前的統計資料為一百多萬,而投奔怒海逃到國外的華人則認為不低於兩百萬。
他們全沒錯,區別在於如何定義華人。
生活在西堤等南部各城市的廣府、潮州、客家、福建和海南人,傳統保持得最好,人數最多,最具經濟實力,擁有一定自治權,以正統華僑自居,素以團結而著稱,連來自上海、浙江和江蘇的人都排斥,更不用說與本地人通婚,能說一口流利越語的“明鄉人”了。
其實“明鄉人”有自己的傳統。
他們雖然不斷與本地人通婚,但並沒被同化。他們立祠祭祖,供奉明太祖朱元璋及明代17帝,以及副祀陳上川將軍等開基之祖,成立“明鄉社”和“明鄉會館”,會館裡保留明朝衣冠,傳承中華文化習俗,以示不忘自己為明朝遺民。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明鄉會館近在咫尺,明鄉人無疑是必須爭取和團結的物件。
想到這些,錢新霖提議道:“李先生,你是十幾所華校的校董,能不能想想辦法,下半年招生時多招一些明鄉子弟。”
堤岸五幫,真正有錢的只有廣府、潮州和福建三幫,開辦的學校醫院最多,教學和醫療條件最好,連會館都蓋的比客家幫和海南幫氣派。
明鄉人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