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聆聽,以前每次來這裡送貨時,這個老闆都會扯著大嗓門跟自己說話,當時總覺得應付他是一件很累的事,現在卻很感謝他的大嗓門。
“不過他到底是不是兇手,應該還沒有確定吧?”巖崎英二郎說道。
“電視上公佈了很多影像,裡面的人怎麼看都是青柳,再加上許多證據一一冒出,應該是不會有錯了。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幹那種事。”
巖崎英二郎沒有立即回話,只是推著推車前進。過一會,老闆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對了,巖崎,你來這棟大樓做什麼?送貨?”
推車停了下來。“我是來收貨的。有人叫,我就來了。”
“不可能吧?我這棟大樓,除了我那間咖啡廳,其他的公司行號都退租了。”
巖崎英二郎愣了片刻之後說:“不過,就是有貨要送呀。老闆,你這棟大樓該不會有妖怪吧?委託送貨妖怪,會出聲叫人‘快把貨拿去、快把貨拿去’。”同時推著推車繼續前進。以無聊的玩笑話矇混過去確實是個不錯的點子,但也有可能讓對方更加起疑心。
“怎麼可能會有妖怪。”老闆高聲笑道。
推車在路上一邊前進一邊劇烈搖晃,小小的車輪粗暴地左傾右倒,讓青柳的屁股一次又一次彈起,腦袋不停晃動,也多虧如此,才沒有餘裕擔心害怕。
推車停了下來,接著聽見沉重的開門聲。青柳抬起頭來。
頭頂傳來說話聲:“我一把箱子拿掉,你就立刻跳到貨倉裡。”接著,周圍整個亮了起來,頭上的紙箱被拿掉了。一看見陽光,青柳似乎覺得全身的衣服都已溼透了,有一種穿著溼掉的衣服(注:在日文中,“穿著溼透的衣服”同時也是“遭到冤枉”的雙關語意。)被丟在馬路上的錯覺,腦中浮現可怕的幻想,彷彿在群眾的環視之下,自己正穿著不停滴水的衣服。青柳站起身子,爬進眼前的貨倉內,抱在手上的揹包一度撞上貨倉門。
“到後頭去。”巖崎英二郎也立刻爬進了貨倉。“今天我負責的貨物很少,貨倉裡很空,雖然不太好躲,但只要窩在角落的箱子裡,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青柳看著一箱箱疊起的紙箱,確實並不多,但還不至於找不到藏身之處。
“或許是因為昨天那場爆炸,貨物送到集貨據點的時間有點延誤了,所以今天要送的貨不多。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剛好有時間把你載到遠處。”巖崎英二郎撫摸著整齊的飛機頭,接下來他翻著行程表說:“不過,我中午還有一件貨物要收,必須回到市區內。”
貨倉的倉門是開啟的,可以看見外面,青柳感到頗為不安,邊將身子往角落移動,邊說:“那就在趕得及回來的前提下,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然後找個地方讓我下車吧。”
“什麼地方才安全呢?”巖崎英二郎將手臂交抱在胸前,煩惱了起來。這句話似乎不是在詢問青柳的意見,而是在自言自語。他接著問:“好吧,總之,你想往北還是往南?”
“往北還是往南?”
“當然往西也可以,往東的話就只有跳海了,總之我會負責把你送到仙台市外。對了,根據從外縣市來的送貨員所提供的訊息,由北邊的泉區穿過富谷上國道四號,路檢比較沒那麼嚴格。”
“那就往北吧。”
巖崎英二郎此時又呵呵地笑了起來。“青柳,你真是太單純了,對我說的話完全不懷疑。如果我是騙你的呢?好吧,總之我就儘量往北開了。你最好還是躲進剛剛那個空箱裡,就算遇上路檢,貨倉門被開啟,警察應該也不至於把貨車裡的所有箱子全都開啟來檢查吧。”
“給你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是你自己把我叫來的,事到如今何必多說這些。”巖崎英二郎搔著鼻頭說道。
“嗯,這麼說也沒錯。”
“而且,我曾經到處拿你跟別人炫耀呢。以前你救了女明星的時候,不是有陣子很有名嗎?那時我到處跟別人說,我曾經指導你工作過。”
“例如跟你太太說嗎?”青柳曾見過巖崎英二郎的妻子。
“還有酒家的小姐。”巖崎英二郎露出了高中生般靦腆的笑容說:“我拿你的事情當話題,去泡酒家小姐,最後被我成功搞上了。”
“原來有這種事?”青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所以呀,我欠你一份人情。”巖崎英二郎似乎對自己的論點相當滿意,說了聲“好”之後,便開始談起向北行時該走什麼樣的路徑。他不打算走縣道,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