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也是盤膝面壁而坐。枯榮大師的身軀比段譽高大得多,將他身子都遮住了,保定帝又是感激,又是放心,適才枯榮大師以枯禪功替自己落髮,這一手神功足以傲視當世,要保護段譽自是綽綽有餘。
霎時間牟尼堂中寂靜無聲。
過了好一會,只聽得本因方丈道:“明王法駕,請移這邊牟尼堂。”另一個聲音道:“有勞方丈領路。”段譽聽這聲音甚是親切謙和,彬彬有禮,絕非強兇霸橫之人。聽腳步聲共有十來個人。聽得本因推開板門,說道:“明王請!”
大輪明王道:“得罪!”舉步進了堂中,向枯榮大師合什為禮,說道:“吐蕃國晚輩鳩摩智,參見前輩大師。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段譽尋思:“這四句偈言是什麼意思?”枯榮大師卻心中一驚:“大輪明王博學精深,果然名不虛傳。他一見在面便道破了我所參枯禪的來歷。”
世尊釋迦牟尼當年在拘屍那城娑羅雙樹之間入滅,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為‘四枯四榮’,據佛經中言道:東方雙樹意為‘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為‘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為‘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為‘淨與無淨’。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般本相:常、樂、我、淨;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淨。如來佛在這八境界之間入滅,意為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枯榮大師數十年靜參枯禪,還只能修到半枯半榮的境界,無法修到更高一層的‘非枯非榮、亦枯亦榮’之境,是以一聽到大輪明王的話,便即凜然,說道:“明王遠來,老衲未克遠迎。明王慈悲。”
大輪明王鳩摩智道:“天龍威名,小僧素所欽慕,今日得見莊嚴寶相,大是歡喜。”
本因方丈道:“明王請坐。”鳩摩智道謝坐下。
段譽心想:“這位大輪明王不知是何模樣?”悄悄側過頭來,從枯榮大師身畔瞧了出去,只見西首蒲團上坐著一個僧人,身穿黃色僧袍。不到五十歲年紀,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段譽向他只瞧得幾眼,便心生欽仰親近之意。再從板門中望出去,只見門外站著八九個漢子,面貌大都猙獰可畏,不似中土人士,自是大輪明王從吐蕃國帶來的隨從了。
鳩摩智雙手合什,說道:“佛曰: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小僧根哭魯鈍,未能參透愛憎生死。小僧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姑蘇人氏,複姓慕容易,單名一個‘博’字。昔年小僧與彼邂逅相逢,講武論劍。這位慕容先生於天下武學無所不窺,無所不精,小僧得彼指點數日,生平疑義,頗有所解,又得慕容先生慨贈上乘武學秘笈,深恩厚德,無敢或忘。不意大英雄天不假年,慕容易先生西歸極樂。小僧有一不情之請,還望眾長老慈悲。”1
本因方丈道:“明王與慕容先生相交一場,即是因緣,緣分既盡,何必強求?慕容先生往生極樂,蓮池禮佛,於人間武學,豈再措意?明王此舉,不嫌蛇足麼?”
鳩摩智道:“方丈指點,確為至理。只是小僧生性痴頑,閉關四十日,始終難斷思念良友之情。慕容先生當年論及天下劍法,深信大理天龍寺‘六脈神劍’為天下諸劍中第一,恨未得見,引為平生最大憾事。”
本因道:“敝寺僻處南疆,得蒙慕容先生推愛,實感榮寵。但不知當年慕容先生何不親來求借劍經一觀?”
鳩摩智長嘆一聲,慘然色變,默然半晌,才道:“慕容先生情知此經是貴寺鎮剎之寶,坦然求觀,定不蒙允。他道大理段氏貴為帝皇,不忘昔年江湖義氣,仁惠愛民,澤被蒼生,他也不便出之於偷盜強取。”本因謝道:“多承慕容先生誇獎。既然慕容先生很瞧得起大理段氏,明王是他好友,須當體念慕容先生的遺意。”
鳩摩智道:“只是那日小僧曾誇口言道:‘小僧是吐蕃國師,於大理段氏無親無故,吐蕃大理兩國,亦無親厚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親取,由小僧代勞便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無悔。小僧對慕容先生既有此約,決計不能食言。”說著雙手輕輕擊了三掌。門外兩名漢子抬了一隻檀木箱子進來,放在地下。鳩摩智袍袖一拂,箱蓋無風自開,只見裡面是一隻燦然生光的黃金小箱。鳩摩智俯身取出金箱,託在手中。
本因心道:“我等方外之人,難道還貪圖什麼奇珍異寶?再說,段氏為大理一國之主,一百五十餘年的積蓄,還怕少了金銀器玩?”卻見鳩摩智揭開金箱箱蓋,取出來的竟是三本舊冊。他隨手翻動,本因等瞥眼瞧去,見冊中有圖有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