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客道:“閣下突然問起我兄弟來幹什麼?”
黑衣人道:“我這就趕赴‘白龍堆’看看去,要是找不著卓慕秋的屍體……”
白衣客道:“荒漠之中有蟲蛇,有猛獸,活人迷路其中也難免遭受襲擊,何況是一個死人?這麼多日子了,那裡找卓慕秋的屍體去,恐怕連頭髮都沒有了。”
黑衣人道:“那不要緊,我找你兄弟去,他看見過卓慕秋的屍體,我可以當面問他。要是他承認,那就作罷,他要是不承認,我馬上折回關裡來找你,那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的,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認定你就是卓慕秋……”
白衣客微一點頭道:“那也好,我的兄弟現在該還在那一望無際的大漠之中。”
黑衣人道:“只要他是個活人,我會找到他的,他姓什麼,叫什麼?”
白衣客道:“他姓傅,叫傅不問。”
黑衣人道:“你呢?”
白衣客道:“我兄弟姓傅,我自然也姓傅。”
黑衣人道:“這個我知道,我問你叫什麼?”
白衣客道:“我兩字瀚淵,是瀚海的瀚,淵源的淵。”
黑衣人微一點頭:“我記下了。”
轉身疾奔而去,只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大風雪裡。
白衣客從雪地裡緩緩站了起來,眼望著黑衣人逝去處,臉上浮現一種異樣表情道:“呼延明果然名不虛傳,好厲害的‘霹靂斧’。”
神色一鬆,忽然咳嗽了起來,他咳嗽得很厲害,還彎下了腰。
好半天,他才漸漸趨於平靜,用手直揉摩胸口,揉摩中,他的手摸著了正胸口處那塊傷痕,他那隻手停在傷疤上,兩眼直視,像在想什麼。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那一雙斜飛入鬢的細眉之間,騰掠起一片驚人的煞氣,比剛才騰在黑衣人那眉宇間的煞氣還驚人。
只是,這片煞氣在他眉宇間停留的時間很短暫,旋即煞氣陰銷,他又恢復了病態、虛弱、默然。
一雙失神的目光落在那匹已然僵斃的小黑驢身上,輕輕的道:“你代人受過,我不會忘記你的。讓雪埋了你,要比讓土埋了你的好,雪是潔白的,是乾淨的。”
嘆了口氣,步向前走去。
一步一個很深的腳印,很吃力,很艱難。
沒多大工夫,白衣客走得不見了,雪掩蓋了他的腳印,掩蓋了地上那一片片的血跡,當然也掩蓋了那匹小黑驢。
第 二 章
雪停了。
不過看天色應該是暫時的,因為大部份的天空烏雲還很濃,很厚,而且算算日子離停雪的時候還早。
常言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這場大風雪整整持續了五天,“無人渡”這一帶的河面都結了冰,不知道冰有沒有三尺厚,反正車馬能在上頭走。
這“無人渡”的名字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誰起的,顧名思義應該是個乏人問津,荒廢已久的渡口。
可是實際上這“無人渡”有人,車馬跟行人,不時地從這結了冰的河面走過。
馬蹄跟車輪上都包著一層草,一方面是防滑,另一方面也怕輾破了冰。
破了冰河可不是鬧著玩兒,只一掉下去,十個有九個沒救,即使僥倖能救上來,那也差不多了。
“無人渡”不但有人,而且正臨著渡口搭蓋了一座茅屋。
這座茅屋挺大,一明一暗,門口垂著一塊既厚又重的棉布簾兒,不時有人進去。
望見這座茅屋,白衣客那雙失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而且乾枯的眸子也似突然間潤了不少。
那痕印似乎是刀砍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八條痕印。
他有點詫異。
“應該是九條,怎麼只有八條,難不成他忘了。”
“不,這柳樹幹上既然劃有八條痕印,就表示他每年都沒有忘刻上一條,那麼為什麼只有八條?”
“嗯,是了,也許要等到大年初一,嗯,是這樣,不會錯了,不到大年初一就不滿一年,今天離大年初一還有好些日子呢。”
白衣客臉上的詫異之色消失了,唇邊浮起了一絲笑意,不再是令人望之心酸的笑意,這回,這絲笑容就跟初春的陽光一樣,清新、爽朗,能讓人打心裡暖和,渾身舒泰。
他向著那座茅屋走了過去。
看樣子,他急於進入那座茅屋,腰挺得那麼直,步履是那麼穩。就在這一剎那開,不但他那笑容像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