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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一年兩百元。我:“為什麼要租房?”他:“因為他是職業畫家。”我的美術之路憑空折斷,不料她卻嫁了個職業畫家。我從老農嘴裡套出村莊和她丈夫的名字,一個小時後,我搭拖拉機來到她出嫁的村莊。我下了破釜沉舟之心,即便欺男霸女,引發民亂,也要湊成個整仙。

她住的院子共有五間房,房東家四間,她家一間。她家無人,我託房東去找,十分鐘後,一個身高胯寬的女人走入院子。

我一眼便認出她,她的相貌沒有任何改變,只是整個人擴大了兩圈。我:“還記得我麼?”她的兩條眉毛絞成S形,半怒半喜地叫了一聲,不知是什麼詞彙。

她把我引進屋中,說她當年太小不懂事,我讓她回家就回家了,如果死賴著跟我走,起碼比現在過得幸福。

我:“你丈夫不是職業畫家麼?”她說她丈夫是個畫炕頭的,從黃河對岸而來,到這裡已經有七八年了,三百里內都是他的營業範圍。

此屋的土炕便有一圈畫,在壽星、桃子等傳統圖案中,夾雜著一些現代人頭像,勉強能識別出是梁朝偉、張曼玉等香港明星,還有金喜善、張東健等韓國明星。

除了土炕,屋裡唯一傢俱是個簡易梳妝檯,薄得像個書架,上面沒有任何化妝品,擺了兩盒感冒藥,幾個乾癟的紅棗。

她從梳妝檯抽屜裡掏出一本相簿,上面有一百多幅照片,是她的結婚照。相簿高檔,紅絨封面,也許是她家最值錢的東西。

她拎著相簿,得意地跳上炕,給我一一翻看。她跪著膝蓋,兩臂撐炕,騾馬般橫著上身,垂下了兩條長長的乳房。

這是哺育小孩的惡果,她一身的精華已被吸走。

她嫁人的照片,面色紅潤,有著新娘子特有的威嚴。啪嗒一聲,什麼掉到了照片上,只聽她嘆息一聲:“你來看我,你有心了。”我抬頭,見她一臉欣慰,照片上攤著一顆淚水。

她靠過來,我敏捷地抓住她的兩手。我把她的手舉在胸前,阻擋住了她的身體。我:“讓我仔細看看你。”她乖乖地兩腿一橫,跪坐好。

她的身形有欠自然,如一塊過分開墾的田地。我掏出五十元錢,說:“這是給你孩子的,算是見面禮吧。”猶如她的新婚照,她升起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情,盯著錢看了幾秒,以極快的動作把錢攥在手裡,然後把手擺在腿上,慢慢移動,三十秒後,移入了褲兜中。

我倆都鬆了口氣。她有了笑容,說她和丈夫吵架時,常常提到我,說我是城裡官員,厭惡被汽車尾氣燻壞的城裡姑娘,看上了純潔空氣中長大的她。可惜我是個粗心大意的貪官,在迎娶她回城的前一天,東窗事發,逃往了馬來西亞。

如果我再細心點,她起碼可做個副科長夫人——每當她這麼一說,她的丈夫就自卑地蹲下,結束吵架。

我是她假想的愛情物件,多年來強有力地支撐了她。我問她為何對我有如此深的印象,她說因為當年她離開我回家後,遭到她爹的痛打,遍體鱗傷。

這時,一個三歲大的小孩推門進來,她忙端正坐姿,說:“柱子,給叔叔跳個新疆舞。”小孩進來,翻了我一眼,胡亂揮舞幾下手腳,跑了出去。

過一會,他口中哼著不知道什麼歌曲,把房東老太太拉進門來。

老太太一個勁地說:“你家有客人,拉我幹嗎?”但一個三歲的孩子是拉不動她的,定是她自己想來。這一老一少蹲在門口,瞪著好奇的眼光。

男孩子有一種保護母親的本能。我起身告辭,她一臉歉意,直送出院門。門外是半畝玉米地,我再三要她回去,她低著頭,胳膊高高揚起,嚷著:“走!”玉米地很快走完,我嚴厲地叫了聲:“到此為止。再見!”她被激怒,狠狠咬著嘴唇,停下腳步。

她已非極品,我空跑一趟。

村外有條大河,因為乾旱,只在中間殘存著一線水流,裸露著大面積的河床。我情緒煩躁,跳到河床上行走。河床為細膩黃沙,尚帶水分,彷彿踩到女人的肌膚。這個天地間的廣大女人,堪稱極品,滿是柔情。

光腳行走很久,升起對她的歉意。河道通往蒼茫天際,令人聯想到死亡,我這輩子不會再到這裡,給她留下的最後一面應該稍稍友好。

重新趕回她家,她坐在炕上織襪子,孩子睡在她腿邊。炕上橫躺著一個穿紅背心的男人,兩條胳膊曬得黝黑。她見我進屋,放下襪子,端坐正視,如臨大敵。

我輕聲說:“再看看你。我走了。”她淡然地點點頭。我倆僵持了三十幾秒,我反手摸門,就要退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