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十幾年,當他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會把這封信拿出來看看,往往是看了又寫,寫了又寫。
芷楠說你越說我越不懂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要不這樣,我看完後請你再把這封信交給他,告訴他以後就不要寫了。
楚先生的嘴唇動了動,目光更加深邃,聲音有點沉重地說你的意思是要把這封信再退還給我大哥?
芷楠看出了他的不滿,甚至是慍怒,淡淡地點了點頭,說是的,我的生活現在很平靜,我不想我平靜的生活起波瀾。假如他那麼看重這封信,我希望你把這句話帶給他,希望他好好地想一想我所說的話。
說著,當著楚先生的面,芷楠把信封開啟了。裡面塞了足足有十幾張信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沒有稱謂,沒有落款,有的只是同樣的一個字,那就是愛,是繁體字有心的那個愛。
寫字的時間是分開的,這從字跡的顏色深淺上就能夠看得出,但認真的程度是一樣的。
芷楠看著看著彷彿遭到了電擊似的,人,直直地定在了那裡。她被面前的一切嚇到了。
當芷楠開啟信的時候,楚先生是背過身去的。當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大對勁兒的時候,他的身子迴轉過來。
芷楠面不改色地把信封重新裝好,從抽屜裡拿出膠帶,重新把信封封好,然後交給楚先生說,謝謝,辛苦你了。
楚先生的感覺明顯地不對了,他沒有想到芷楠是這樣的神清氣閒,他想看來自己的感覺錯了。
楚先生把信封接在手裡,放進公文包的最裡層,然後說了聲打攪了就大踏步地離開了。
芷楠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說再見,她只是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
她想大笑,想大哭,但哭跟笑都沒有了聲音,她就那麼哭一陣,笑一陣,又哭一陣地跟自己開著玩笑,她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想到這裡,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破舊的文具盒,輕輕地開啟了,最裡層的最底下是一張揉皺了的破舊的小紙條,裡面清楚有力地寫著一個大大的愛字,只不過是用簡體字寫的——少了那個原本繁體字裡面的心。
她反覆地看著,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個已經塵封了多年的字條,她知道在她的心裡一直有著它的位置,不然她也不會珍藏它到現在。
在她讀書的時候,紙條的位置沒有變化過,一直放在她的文具盒最下面,外面她用一張粉紅色的紙包好,上面畫上一朵帶著露珠的玫瑰。
等到她不用文具盒了,她就把它珍藏在一本書裡,那是她一生最喜歡看的書,她曾經把它塵封在封面的後面,雙面膠一貼就把它貼在了裡面,外面也是一張粉紅色的紙,只不過上面是畫了一朵薔薇,那是她出生時候的月花。
她曾經把那本書作為枕邊書一度擺放在床頭櫃上,有的時候還壓在枕頭下面。
前一段時間,因為絲網面臨著動遷和拍賣,她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滋味,所以就把這本書帶出來,放在了辦公室的抽屜裡,偶爾心情煩躁或者太勞累的時候,她就拿出這本書來看上一遍,至於那個藏在封面後面的破舊的紙條,她是很多年都沒有展開看了,說是淡忘或許是不可能的,但是翻書看看是一種習慣,可要是拿出來捧在心裡當成寶貝一樣這樣的時刻還真的幾乎沒有,除了今天的這次。
捧在手裡,就像捧著一顆火熱的跳動的心,她似乎可以聽到裡面的心動和呼喚,源於亙古,由來於一段未了的情,那是少女時代一段青澀的回憶,她以為那已經成為了過去,永遠不會再來的,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現在——此刻,一個楚先生卻為她撕開塵封的面紗,久遠的記憶重新回到她的面前,她不知道是逃避還是面對?要是真的面對,她又該如何面對?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外面馬路上熱鬧起來,拎著包揹著包的上班族紛紛走出了寫字樓,走著的,打車的,坐公交,乘地鐵的,都各就各位邁向自己回家的路。
此時,手機響了,芷楠一看來電,是淼淼幼兒園的老師。還沒有等對方說什麼,芷楠說啊,我的女兒!說完啪地一聲把手機摔在包裡,匆匆抓了桌子上的幾張資料,飛奔似得下樓去了。
絲網大樓的樓梯吱吱呀呀得響個不停,像是一個風燭殘年耄耋老人久久的抱怨,那聲音如遊絲般,來回迴盪在絲網大廈的上空。
芷楠跑到大街上,揮手招了輛計程車,一路揚塵而去。
而她辦公室裡那個揉皺了的愛字的紙條落寞地躺在桌子上,離那本書的封面還有幾公分,忽然一陣風颳來,不知從哪裡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