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如同趕車的人教自己取暖似的,並且都瞧著那個氣窗,那種想從氣窗前面跑過的孩子氣的念頭愈來愈強烈。
民兵們中間有一個姓酒罐的,素來很輕捷。這時候突然冒險了,他使起一股勁兒像一隻鹿似地在氣窗前面跑著走過去。這嘗試竟成功了。俘虜們都像死了一樣。
有人高聲叫喚著:
“沒有一個人。”
後來另一個民兵又從這個危險的窟窿前面,穿過那段沒有受包圍的地方了。這樣,就成了一種遊戲。不時就有一個人跑起來,從這一堆中間跑到另一堆中間,如同孩子們的某種遊戲,並且兩隻腳提得那樣活躍,所以就有許多雪塊兒跟著他跳起來。有人為了取暖,燒燃了幾大堆枯枝,於是民兵們跑動的側影,在一陣由右面跑到左面的迅速動作裡照得明顯了。
有一個人叫喚:
“輪到你了,笨鵝。”
笨鵝是一個胖大的麵包商人的姓,他本人的大肚子惹起了同伴的笑聲。
他遲疑起來。有人取笑他了。於是他打定了主意,就用一種小小的體操式的步兒起程了,那種步兒是有規則的,氣喘吁吁的,大肚子搖來搖去。
全隊的人都笑出眼淚來了。大家打起吆喝來鼓勵他:
“好啊!好啊!笨鵝!”
他將近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這時候,氣窗裡閃出了一道長而快的紅光。同時、叭地響了一聲,接著這個胖大的麵包師帶著一聲駭人的叫喚撲倒在地上了。
沒有一個人跑過去救他。隨後,大家看見他在雪裡手腳伏地爬著,口裡一面哼個不住,末了,等到他爬完那段可怕的路程便暈倒了。
他臀部的脂肪裡中了一粒槍彈,部位正是臀尖上。
在初次的意外和初次的驚慌過了以後,一陣新的笑聲又起了。
不過,指揮官樂偉業在那所房子的門檻邊出現了。他剛剛決定了他的作戰計劃。這時候用一種顫動的聲音下著命令:
“白鐵鋪卜朗虛老闆和他那些工友。”
三個人走到他跟前了。
“你們把這房子的落水管都取下來。”
一刻鐘之後,他們就搬了二十來米長的落水管交給了指揮官。
於是他用盡了千般小心,在地窖的那塊蓋板旁邊挖了一個小圓孔,後來從一口井的抽水機邊引出一道水路通到這個小圓孔裡來,他興高采烈地大聲說:
“我們就要請這些德國先生喝點兒東西!”
一陣由於讚美而起的狂熱“胡拉”之聲爆發了,接著就是一陣狂嚷和傻笑。後來指揮官組織了好些個工作小組,五分鐘換一次班。接著他發命令了:
“抽水!”
於是井上的那副抽水唧筒的鐵挽手開始搖動了,一陣細微的聲響沿著那些落水管流著,接著不久就帶著一陣溪澗中的流泉幽咽之聲,一陣有些紅魚在裡面出沒的巖泉的幽咽之聲,從梯子上一級一級落到了地窖裡。
大眾靜候著。
一點鐘過了,隨後,兩點鐘,隨後又是三點鐘。
怒氣沖天的指揮官在廚房裡散步了,他不時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設法去猜度敵人正做著什麼事;暗自詢問他們是否不久就會投降。
敵人現在起了騷動了,有人聽見了他們撞動地窖裡的那些酒桶,聽見了他們說話,聽見了他們弄得水嘩嘩響。
後來在早上八點鐘光景,一句用德國口音說的法國話從氣窗裡傳出來了:
“我要和法國軍官先生說話。”
樂偉業從視窗邊略略伸出了腦袋答話:
“您投降嗎?”
“我投降。”
“那末請您把所有的槍都送到外邊來。”
於是大家立刻看見一枝槍從氣窗裡伸出來了,並且隨即倒在雪裡了,隨後又是兩枝,三枝,所有的軍器都齊了。末了,那道同樣的聲音又叫喚:
“我沒有了。請您快點,我已經淹在水裡了。”
指揮官發了命令:
“停止抽水。”
抽水唧筒的搖手不動了。
末了,把那些握槍候命的民兵塞滿了那間廚房,他才從從容容托起了那方榆木蓋板。
四隻腦袋出現了,那是四隻溼透了的灰黃長髮的腦袋,後來,大家看見那六個德國人一個跟著一個走上來,那都是發抖的,渾身流水的和驚慌失措的。
他們都被人捉住了,都上了綁了。後來,因為大家恐怕有什麼意外,就立刻分成兩隊出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