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覺得委屈;特別特別想哭。她不怕郭巧芸、不怕齊盛堯、不怕裘海濤、更不怕那個什麼池總,甚至也不怕這一輩子都見不到齊家琛!一輩子見不到他、聽不到他說話、不被他想起來、甚至被他完完全全忘了曾經認識過她,這些,她都不怕。
可是就怕遇見他,一遇見,就心慌;更不用說被他拖著手這樣拉走,全身上下,只剩心尖兒的地方還有感覺,酸酸的,像是開了花。
想哭,還不能哭。就這麼莫名其妙在別人面前哭,人家會怎麼想?會把她當多古怪的人看?
雖然,她確實很古怪,古怪到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可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古怪就夠了,沒必要讓他也知道。
“你好好個律師不當,就為了找機會住那老色鬼的免費房子?”
齊家琛拖著她走到半路忽然就不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往哪走。兩個人就這樣立在路中間,她被他握住的手腕,有些麻麻的疼,握得實在是有些緊了,他卻沒有要鬆下來的意思,反倒將它抬得高,舉到了她自己的臉邊,動彈不得,活像是被警察逮捕住的小賊。
高尚會所的門廊輝煌的燈火,灑在她的身後,只映出臉龐的輪廓。她還是留著短髮,蓬鬆的、遮眉的留海下面,是一對閃著亮的大眼睛。此時揹著光,別的都看不大清,只有那雙眼睛,亮得出神。卻迷離,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蒙了水汽、含著水意,嬌亮欲滴又透著委屈。
齊家琛看在眼裡,但覺心下一軟,麻酥酥的,捏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也就退回去幾分。可是轉眼瞧見鍾蕾腿上的裙子根本還沒他家的桌布面積大,不由得又將那濃得化不開的眉毛皺緊了幾分。
“你學了這麼多年法律,就為了給人當業務員?君度那麼好的單位,你說走就走?不是挺聰明的麼,算來算去覺得拿出庭費不如陪人喝酒來錢來得快是不是?”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刻薄,可是心裡有一股憋不住的火氣,控制不住。耳邊連續迴響的就是鍾蕾挑著眼梢跟那老頭子說她要求把房子劃到她名下才肯搬進去的那句話。
事實上,三個月前帶著羅賓看病的那一天相遇之後,齊家琛就覺得他好像有些什麼事情需要找鍾蕾。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但就是想不起究竟那是什麼事。終於有一天,公司副總姚遠宣佈他和女朋友就要結婚了。
齊家琛說:那你們需要一個律師嘍?姚遠面呈怒色:我又不是離婚。
只不過他話沒說完,齊總早已鄭重起身,拿起車鑰匙就走了出去。
就這樣,在一個風和日麗、萬里晴空、和諧溫暖、紅旗招展的下午,齊家琛為了公司副總的私事這樣充足的理由,不惜從百忙之中抽出寶貴時間來到君度找鍾蕾,他一腔樂於助人的熱情卻被一句‘鍾蕾早已辭職’給潑成了落湯雞。
萬料不到,二人的再次相遇竟然是這麼個情形;這究竟是誰造的孽?
虧他當初還被她的‘義正辭嚴’撼動過、影響過;敢情自己的智商也都被狗啃過!
還跟人討價還價,一套房子麼?就她這樣的,還要學人家當情婦?有胸嗎?知道怎麼甩風情嗎?除了嘴上一把刀、專戳人痛處之外,她還有別的優點嗎?
第三十六章
“你最近好嗎?”鍾蕾悄悄問著,聲音很小。
他,還是讓她心動不已。不經意捲上去的襯衫袖子,露出線條別緻的腕錶,像他一樣,硬朗沉默到了特立獨行的地步。一旦他打破沉默,便是無情的冷酷!
想到這裡,鍾蕾忽的一驚,只顧得想他、卻忘了聽他說什麼。細細回憶過去,才覺大驚失色;他汙衊她‘陪人喝酒’,她卻還要問候他‘最近好嗎’?!她瘋了麼……
齊家琛亦是一愣,從沒見識過她這般好脾氣,於是莫名其妙的、不自覺間語氣也柔低了下來:
“很缺錢麼?還是沒地方住了?”
“你說什麼?”她甩開他的手,終於在他面前再一次挺直了胸膛。
挺直了胸膛,於是領口更低了。齊家琛剛剛才放輕的心情忽然又莫名其妙地被敗壞了。
“我說你很缺錢麼?沒地方住了嗎?放著好好的律師你不幹下去,要去給一個年紀能給你當爹的老傢伙當情兒?就為了朝他要一套房子?一套房子多少錢?五百萬?八百萬?你賣這個價是不是?”
他完全吼了起來,全然不顧形象,徹底打碎了鍾蕾對他的所有好印象。
在她認識的他,無論是霸道、冷漠還是失意,哪一種都是有型有款,各領風騷,從沒像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