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蔑的眼神,方其仁只是微微笑了笑,聳聳肩膀,“今天之前,我也不認識你。”
大概沒有料到他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頂撞自己,老人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對他神色的變化,方其仁熟視無睹,看了看陳曦和陳潛,他拉著伍媚退後了幾步,“你不用拿教訓他們的那一套來對付我——不用瞪我,我不是你的子孫,沒有義務承受你的脾氣。”他轉頭看了伍媚一眼,再淡淡地掃了一眼老人,“還有伍媚,你也沒有資格任意對她加以指責。”
“你!”老人盯著方其仁,手指向伍媚,“我就是要說她,又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
“今天、現在、此刻、眼前。”方其仁無懼地迎視他,“況且,她究竟有什麼過錯,必須得忍受你的橫加指責?”
沒有料到他有如此一問,老人語塞,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始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一室寧靜,無人再開口言語,方其仁轉身,想要帶伍媚離開。實在是沒有必要上來的。飛揚跋扈,專制囂張,伍媚沒有生活在這樣的重重壓力之下,是她的幸運。
沉默多時的伍媚輕輕拽了拽方其仁的衣袖,迫使方其仁停下腳步,她回頭看身後的老人,掙扎了半天,才輕輕地開口:“其實,我很想叫你一聲‘爺爺’的……”
老人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對她不理不睬。
感覺方其仁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伍媚回過頭,向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不過,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以前,我渴望你能接受我、容納我,就像哥哥一樣,還有很多的親人在身邊,還有人關心,還有人疼愛……”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從陳潛看到陳曦,最後落到老人的側面,微微一笑,“即使知道不可能,還是忍不住有小小的奢望。你大概認為我太過矯情,陳氏家大業大,誰不想分一杯羹,誰不想有一份繼承權?”
老人斜睨了她一眼,冷漠地開口:“難道你不想?”
“不。”伍媚的話音剛落,就收到老人一個很是懷疑的白眼,“你不要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要將我遠遠地排拒在外,我也知道。從十歲那年起,我就已經斷了念,我從來就沒有當過自己是陳家的人,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處心積慮地窺視陳家。”她慢慢抬頭,凝視方其仁,緊緊握住他的手,“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關愛,我一直在找的,是屬於自己的一份幸福和依靠,現在找到了,我會很珍惜、很珍惜……”
她望著方其仁,旁若無人,笑得很開心。
不再擔心無人關愛,不再擔心無人牽掛。她難過的時候,有他勸慰;她委屈的時候,有他出頭;她害怕的時候,有他保護……
幸福的感覺,真好、真好……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心軟嗎?”
“我只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出來,至於其他的我並不期待。”根本就不理會耳邊的諷刺,這一次,是她反握住方其仁的手,拉著他,一起走。
“站住!”
沒有被嚇住,沒有停下,她拉著方其仁,一直走到門邊,手觸到門把的那一刻,她才回頭看身後那個暴怒的老人,“其仁說得對,我並不欠陳傢什麼。即使你是長輩,也沒有權力對我吆來喝去。”
門被擰開,即將跨出去的那一剎那,她回望著立在原地的錯愕老人,眼中有一絲柔情閃過,“再見了——爺爺!”
尾聲
下班時分,擁擠是公車上永恆不變的旋律。混合的不同氣味,再加上悶熱的溫度,即便是開足了空調,也同樣使人心煩氣躁。
“對不起、對不起……”為避開後退的人,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腳背,汪環宇忙不迭地賠禮道歉完畢,很可憐地縮縮肩膀,努力擠壓自己的身體同時,他忍不住向身邊那兩個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還可以甘之若飴的傢伙抱怨,“我實在搞不懂你們兩個,放著好好的計程車不坐,偏要擠著舒服。雖說你們小兩口立志勤儉持家,也不用小氣到這種地步吧?”
一年的時間,伍媚實習期滿,順利透過考核,合格留校,總算能與方其仁比翼雙飛,夫唱婦隨。今天,他厚著臉皮哈啦上他倆,好歹也要混頓慶功宴,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連水漂都沒打到一個,還被方其仁訛詐,車費也得自己報銷……
“與小氣無關。”對汪環宇玩笑似的埋怨,伍媚並不在意。她輕笑,與方其仁對視一眼,後者眼中有笑意閃現。
汪環宇揉搓自己的手臂,實在受不了兩人濃情蜜意把一車的觀眾當隱形人一般眉目傳情。更可氣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