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場收徒也是有真功夫才站的住腳頂得起門戶,又得有德才能混得出頭面,是相掛又叫戳杆。
打把式賣藝的隨遇而安沒個固定場所,有個撒尿的地兒將長槍短棍大刀片一撂地就能開張,都知道這些人裡二把刀的多,也就是看個熱鬧,都沒當回事,所以叫做邊掛又叫點杆。
邊掛水平高的往往又跟蜂、麻、燕、雀這江湖歪門的攪合一塊了。
正經武行再有兩門就是進了“威武窯子”也就是衙門的,跟從軍的。有的也是幾樣都沾,就比如京城這些明掛子裡邊的童安祺、裴秋實,往上是董海川、楊露蟬,他們是護院走鏢收徒弟六扇門走動都齊了,所以這支拉戳三杆最親近。
暗掛裡花樣就多了,立山頭的,入幫會的,夜行八方的,養賊的,這都是黑門坎的。他們的功夫又是另一樣。
就青面來說,他“高來高去倒爬牆,手攀椽子掛打飛鏢”那套,就是“鑽天入地”黑門坎的把式。
地躺蹦彈掛門腳那套,又是尖邊掛子。而他現在又是個支桿走鏢的。
要不說天下把式是一家,明掛子拜的是達摩老祖,暗掛子拜的也是達摩老祖。
但達摩老祖跟達摩老祖又不一樣,明掛子裡的達摩老祖是出的天下功夫出少林。暗掛子裡的達摩老祖是歸的十七羅漢。
所以跟山裡的黑門坎兒論起來,十八羅漢在上比達摩老祖威武還大。
遼東的鬍子講究“清錢耍的趙太祖,混錢耍的十八尊”;進門拜的是“十八羅漢在四方,大掌櫃的在中央。”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師爺,碰見殺豬宰羊的就得拜張飛了。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斧頭,說得都是當著祖師爺面上玩弄花招。
手藝玩弄不起,越玩越稀。特別這走鏢的,風餐露宿不說不是哪個山頭都跟你有話好好說的,這真是腦袋挎在褲腰帶上趕路,貨到了才算按在肩上了。好不容易抓出一把兩把功力來,跟臭棋簍子再一玩給玩水了,那就不值得了。
對於一個桌上的門生,講起手來自然是手到擒來,花樣越多越瀟灑越好,但你碰見生人,人家可不認這個。真上了道了,這手那手的根本不管用,一個疏忽就土了點了。
看李政、戴二閭、李洛能、郭雲深這一脈相承的大家,功力到了那個份上,走南闖北什麼拳路沒見過,什麼花樣玩不出來,但反反覆覆還是單把、崩拳的變化。
別門不管,就這出門的心意拳,那名號都是“雞形四把”、“半步崩拳”、“鐵掌雙把”、“遊鼉化險”,或半拉廟、賽黑熊、飛天獅子、挪山虎這種具體拳路的名號。
緩來緩應,急來急應,可彎彎繞玩多了想快都不快,招數玩花了想硬也硬不起來。
許多相掛的教師哥們趟上玩的一手一手的,道理也是一堆一堆的,但碰見快猛的生手就不行了。那下大功夫練的玩意一點也使不上了,純為嘴上說說練的架勢。也有不服的,不服的多是連手都不敢上的,因為試過了就不說那幼稚的話了。
“不怕老毛狐狸,就怕生瓜蛋子”,這話在這也管用。武行老手拿捏的好,相互捧場給個面子,不得罪人,這樣也驗不出問題,很多腥掛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腥掛子,還說說道道給人講學。
而新瓜蛋子特別是車軸漢子直來直往,他不在乎這一套,三下五除二就讓腥掛子掛不住了。
所以孟恩廣、任海山、袁鳳吟、孫青銅這一路也是博多而精約。對路上這些門生,鳳吟按素質給分了兩撥,一撥是伯芳長起這樣的,將來是要頂生意的,對這幾個弟子,鳳吟比較關注,以理貫之以法引之。對大隊人馬,卻是怎麼實惠怎麼來。
門戶跟字號不同,門戶是門戶,字號是字號,不是人人都必須得形意拳。
但無論是哪門入手,教拳時都不避諱,隨便看隨便試,這都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只望著個個能獨當一面,想方設法地幫助他們長進。越是兄弟越玩不得假,所以鏢路上的拳就直來直往那幾下。
鏢路心意拳上手快的法子不是沒有,憑的是擰裹鑽翻,走的是截攔推蓋,打的是踩撲束絕。裹字獨到,練的就是劈崩二法。
所以這鏢局的弟兄,不管哪門,都衝著這十二個字努力。至於後起的升點,那看個人造化了。
拜了門生,鳳吟就有責任關照人家,糊弄不得。源於此鳳吟沒收長起為徒,只讓他跟著看著。
這是長起走鏢的第一個夜晚,充滿興奮卻又有點喘不過氣,渾身疲乏。一路堅持到了那“福貴車馬店”,沾了炕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