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心虛起來,冒牌書生的老底眼看被人揭穿,頓感自己的不學無術。我乾咳一聲:“這點我自然知道。宋總兵,你先讀讀,我看你的讀法和我的讀法是否一樣?”
宋獻策微笑著吟哦起來:“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雲漲,常常漲,常漲常消。”
了因讚道:“這句斷得好,和我心中所想一樣。”
哦,原來是如此斷句啊,既然了因也是這樣斷句,我再附和就顯得勉強了。我沉吟了一番,心內也有了計較,笑道:“宋總兵,我和你斷的不一樣,我的是——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浮雲常漲,常常漲,常常消。”
洪承疇撫掌笑道:“李總督斷得也好。我倒也有一種斷法——海水朝朝潮,朝潮朝朝落;浮雲常常漲,常漲常常消。”
紅娘子想了半晌,輕笑道:“我看你們斷得都不好,應該這樣讀——海水朝潮,潮!潮!潮!朝朝落;浮雲常漲,漲!漲!漲!常常消。”
了善笑道:“紅娘子斷得很有音律感,也甚有氣魄,令人歎服。我也有種斷法——海水潮,朝潮朝潮朝朝落;浮雲漲,常漲常漲常常消。一句對聯能斷出如此多的讀法,千變萬化,難以窮盡,果然是好聯,好句。”
陳奏廷卻道:“你們都斷得太麻煩,我看這對聯就是有問題,不如改成——海水落,浮雲消,這樣才叫痛快。”
我們相視大笑。我總結道:“咱們斷句各有千秋,但斷出的人生至理卻是相同,大家都是才子才女,來,為天下有才幹一杯。”
我們就著花生米,在亭內喝了些酒,東拉西扯了一番,便打馬下山了。在下山途中,我想到那副對聯,心中忽然有些感觸,人的這一輩子,倒真象這海潮和浮雲,起起落落,卻不知為何起落。也許這對聯中的禪意,對我的人生感悟任務甚有好處。但是知易行難,誰也不傻,這人生道理是很容易明白的,一說就懂,但是要堅持著把那人生道理用在人生的每件事中,卻是比較困難。這名與利就是這樣,大家都能明白名利如浮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遇到名利時,又有幾個人能不去爭搶?能做到無動於衷的,就是世外高人和名士了。記得有名士在種菜時挖到黃金,卻不屑一顧,撿都不撿;若是我,恐怕早已送到嘴裡去拼命狂咬,試試真假了,看來我始終還是一個俗人罷了,終究是當不了名士的。
天陰沉沉的,我們一大早就出發了,八萬騎兵和三十二萬步兵,浩浩蕩蕩地向寧遠城奔去。剩下的三萬多步兵,暫時留在山海關協助高第守城,順便練練兵,以防清兵反撲。
這是正月初二,讓將士們休息了一天後,我們決定,趁清兵過年防守薄弱,直撲寧遠和錦州,解開這二城之圍。當然,如果多爾袞的八萬多清兵在松山過年,我們就要慎重對待解錦州之圍的事情了,可以在解開寧遠之圍後,帶著步兵步步為營,紮實推進。
想到錦州和寧遠斷糧很久了,我們特意多帶了一些軍糧。為防清兵搶我們的糧草,我們把運糧隊放在軍隊中間,分出李家軍的一萬騎兵和八萬步兵保護,一路東行。
安頓好了糧草,我們剩下的七萬騎兵,就帶了五日口糧,直奔寧遠而去。這其中,有關寧鐵騎二萬人,李家軍六萬人。李家軍的騎兵雖然傷亡三千多人,但由於李自成曾在開封輪訓過大軍,各兵種都能較熟練地掌握騎兵技術,因此我們又從步兵中挑選了三千多人,補充到騎兵中來。
寧遠離山海關有二百里路左右,幸好除夕和初一初二這三天,天都放晴,路上薄薄的積雪早已融化,我們可以放馬狂奔。據探馬回報的訊息,寧遠城仍有五萬左右的蒙古軍隊圍城,但未見多爾袞率領的滿清騎兵。因此我們決定,為達到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奇效,甩開步兵,先用騎兵去進攻。如果進攻不順利,再回頭與步兵會合,進行反攻。
我們第一天晝夜兼程,連趕了一百四十里路,然後休息了一上午,初三下午,我們繼續趕路,天近黃昏時,我們離寧遠城只有十餘里距離了。我和洪承疇讓大軍原地休息,準備在凌晨時,趁蒙古八旗軍酣睡之時發起突襲。
為防寧遠蒙古兵遠遠發現我們的炊煙,我們連火都沒升。數萬人在山林上啃完乾糧,然後開始休息。天漸漸地黑了,刺骨的寒風吹在身上,很冷。士兵們紛紛開啟酒囊,每人輪著喝一口暖暖身子,然後站起身來活動筋骨,生恐在野外睡著了,弄個風寒什麼的,更怕就此長睡不起。
快至子夜了,新月如鉤,曬出淡淡的光芒,正好勉強看得清道路。
見突襲時機已經成熟了,我們起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