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有的思路,兇手將屍體遺棄在公共場所,其心態無外乎侮辱、炫耀及挑戰。從本案來看,侮辱死者的動機並不明顯。而如果是出於炫耀及挑戰的內心衝動,那麼更為嚴峻的事實就擺在了警方面前:兇手很可能會再次作案。
市局的多功能會議廳裡煙霧繚繞,再次作案的預測讓在座的每一個與會者都心情沉重,似乎拼命吸菸才能稍稍排遣焦躁的情緒。鄭霖副支隊長已經拆開了第二包煙,同時示意一個偵查員彙報一下超市方面的調查情況。
從監控錄影上來看,兇手對超市的環境非常熟悉,因此警方在超市內部員工中進行了調查。經反覆排查,已基本可以排除內部員工作案的可能。由於兇手破窗的位置恰好處於超市和附近民宅的夾角處,而且當時已是深夜,因此,沒有現場目擊證人。警方根據現場的撬鎖痕跡,懷疑兇手具有一定開鎖技術,已在本市的專業開鎖行業中展開調查。
聽完彙報,鄭霖好一陣子沒有開口,只是叼著香菸,愁眉苦臉地吸。過了半天,揮揮手,“繼續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散會。”
偵查員們紛紛起身離去,列席的邊平和方木也要走,被鄭霖叫住了。
“老邊,”鄭霖扔過去一根菸,“你得幫幫忙啊。”
邊平和方木對視了一眼,重新坐下。
“真他媽要命了。迷宮那個案子還沒結,又來了這個。”鄭霖死命揉著太陽穴,“現在的心理變態怎麼這麼多!”
邊平嘿嘿地笑起來,方木卻一怔。鄭霖的話讓方木記起了在超市裡的奇怪感覺。的確,當他穿過貨架,一步步接近現場的時候,心裡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同樣的猜測曾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儘管那只是瞬間閃念,但是在類似的環境和氣氛下,它就會如同銘文一般凸顯出來。
對,地下迷宮裡的殺人案。
死者生前都被束縛和拘禁過;都有毫無必要、風險極大的拋屍行為;同樣動機不明……
“方警官,你有什麼意見?”鄭霖看方木在發愣,開口問道。
“嗯?”方木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什麼?”
鄭霖對方木的走神略顯不滿,扭頭繼續跟邊平交談:“你說,把死者塞進那個玩具裡意味著什麼?”
“目前還不知道,”邊平搖搖頭,“但是兇手肯定認為這很必要,否則他也不會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問題是……”
“是什麼?”鄭霖和方木同時發問。
“如果一個兇手有這種特殊需要倒還可以理解,如果好幾個人都有這種想法,那可太稀奇了。”
的確,變態心理儘管有很多共性,但是更多地表現為個性化的特點。每個人的境遇不同,特殊的心理需要自然也就不同。如果多人都希望把一具屍體塞進毛絨玩具裡,然後掛在超市的牆上,的確讓人覺得奇怪。
“剛才想什麼呢?”回去的車上,邊平問方木,“是不是有什麼思路?”
方木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羅家海的案子給了他一個教訓,不能完全確定的事情,最好別輕易開口。
幾天後,外調的各路人馬開始反饋資訊,結果令人沮喪:仍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而最大的困難是,因為無法確定兇手的動機,因此難以確定偵查方向。
這個任務,又交給了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
方木坐在物證科的檢驗室裡,面前是那個血跡斑斑的無頭毛絨玩具熊。它軟塌塌地攤在桌面上,彷彿一張貨真價實,剛剛被剝離的熊皮。
物證科的蔡科長介紹,這個玩具熊的外皮是進口毛絨面料,填充物已經被掏空,從內部的提取物來看,填充物應該就是普通的PP棉。檢驗人員在玩具熊裡發現了一些毛髮和頭骨碎片及少許人體組織,目前正在化驗中。
“我有點不明白,”蔡科長用手撥弄著桌上的玩具熊,“如果他們一定需要這個玩意,幹嗎不直接去買一個廣告人穿的那種外套,何必還費心費力地去掏空這個玩具熊呢?”
此前方木已進行過調查,這個玩具熊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一種,在各大中型商場及小商品批發市場都有銷售。而廣告人所穿的外套則需要到專門的廠家去定購,兇手沒有選擇這種外套,想必是為了避免留下訂單等記錄,暴露自己的行蹤。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方木慢慢地說,“這東西對他們很重要。”
把屍體懸掛在超市的牆上,如果可以將其理解為一種“展示”的話,那麼為什麼要將其塞進一個毛絨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