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爛鐵劍,這裡不錯啊,我手上可沒兵刃,咱們怎麼個打法?”一邊說話,一邊心裡念天念地念菩薩,千萬別被儀琳她們認出來。
林平之說道:“你用我的劍吧。”解下長劍,走到他跟前,雙手遞給他,一邊低聲道:“你不用管我,自己能走便走。”
令狐沖一怔,搖搖頭,低低的道:“終我一世,絕不負你。”
林平之禁不住心裡發熱,聽著身後不遠處師父悶聲悶氣的一聲咳嗽,橫一橫心,退了回去。
令狐沖看著他低著頭退回到華山諸弟子人群中,他之前日思夜想,一是要找師父師孃澄清自己冤屈,求他們允許重回華山門下;二就是見到林平之了。雖然這兩件事怎麼看都互相矛盾,要跟林平之在一起,華山派就勢必不能容他,嶽不群傳書天下的那句“辱及同門”,看起來是怪他結交匪類,壞了華山派名頭,其實話裡有話,分明是指責他無視人倫、禍亂綱常、勾引師弟。他過去總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先一步步闖下去再說,如今真到了師父師孃和林平之跟前,才驚覺眼前根本無路給他闖。想到這兒心裡難言的煩惱,狂性上來,笑道:“你們三個,是單打獨鬥,還是併肩子一起上啊?”
鍾鎮鐵青著臉,突然當頭一劍,銀光點點,直刺他身前。
他還在胡思亂想,這一劍來得好快,隨後鄧八公高克新便如事先演練過無數次一樣,一左一右,疾攻而至。
嶽靈珊“啊”的一聲,用力抓住身邊林平之的手臂。好幾人都忍不住驚撥出來。嵩山派這三人進攻的招式實在是迅疾無比,精妙絕倫。
獨孤九劍以無招勝有招,最要緊的是看清對方來勢,現在令狐沖滿腦子烏七八糟的,看都未看,還說什麼看清?只得橫擋一劍,向後躍開。他內力極其雄厚,但饒是如此,眼前勁風颳至,面板生疼。他剛剛站定,(只聽一聲呼斥,白光閃動。恆山派女弟子同時出手。七人一隊,分成三隊,七柄長劍指住一人,將鍾鎮等三人分別圍住。這一下拔劍、移步、圍敵、出招,動作也是迅捷無比,加之身法輕盈,姿式美觀,顯是習練有素的陣法。每柄長劍劍尖指住對方一處要害,頭、喉、胸、腹、腰、背、脅,每人身上七處要害,均被一柄長劍指住。
令狐沖但見恆山劍陣凝式不動,七柄劍既攻敵,復自守,七劍連環,絕無破綻可尋,宛然有獨孤九劍“以無招破有招”之妙詣,氣喘吁吁的喝采:“妙極!這劍陣精彩之至!”鍾鎮眼見受制,當即哈哈一笑,說道:“大家是自己人,開甚麼玩笑?我認輸了,好不好?”噹的一聲,擲劍下地。圍住他的七人以儀和為首,見對方擲劍認輸,當好長劍一抖,收了轉去,其餘六人跟著收劍。不料鍾鎮左足足尖在地下長劍劍身上一點,那劍猛地跳起。鍾鎮手指間一碰劍柄,劍鋒如電,驀地刺出。儀和“啊”的一聲驚呼,右臂中劍,手中長劍嗆啷落地。鍾鎮長笑聲中,寒光連閃,恆山派眾弟子紛紛受傷。這麼一亂,其餘兩個劍陣中的十四名女弟子心神稍分,鄧八公和高克新同時乘隙發動,登時兵刃相交,錚錚之聲大作。
令狐沖搶起儀和掉在地下的長劍,揮劍擊出。但聽得嗆啷,啊,嘿,幾下聲響,高克新手腕被擊,長劍落地。鄧八公的軟鞭倒了轉來,圈在自己頭頸之中。鍾鎮手腕被劍背擊中,退了幾步,長劍總算還握在手中,但整條手臂已然痠軟無力。兩個少女同時尖聲叫了起來,一個叫:“吳將軍!”一個叫:“令狐大哥!”
叫“吳將軍”的是鄭萼。適才令狐沖擊退三人所使手法,與在廿八鋪客店中對付這三人時所用劍招一模一樣,連高克新茫然失措、鄧八公險些窒息、鍾鎮又驚又怒的神情也殊無二致。鄭萼心思機敏,當日曾見令狐沖如此出招,他容貌衣飾雖已大變,還是立即認了出來。另一個叫“令狐大哥”的卻是儀琳。她本來和儀真、儀質等六位師姊結成劍陣,圍住了鄧八公。每人全神貫注,雙目盯住敵人,絕不斜視,目中所見,只是他身上一處要害,視頭則只見其頭,視胸則只見其胸,連敵人別處肢體都無法瞧見,自然更加無法見到旁人,直至劍陣散開,她才見到令狐沖。闋別經年,陡然相遇,儀琳全身大震,險些暈去。)
嶽靈珊奇道:“咦,她們怎麼會幫大師哥?”林平之心情激盪,心想:無論走到哪裡,無論多麼兇險,始終有人知道他的好,願意信任他,幫助他。一時間只覺得無與倫比的驕傲,見嶽靈珊問自己,一笑說道:“你忘記當年在湖南衡陽,大師哥是怎麼救了恆山派那位師妹。”
嶽靈珊點頭道:“我知道啦,大師哥是好人,永遠有人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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