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所以他在迴避,他在為自己迴避,他在同情自己……他越想越是憤怒,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
林平之低聲道:“大師哥,我只是自己不喜歡跟師姐在一起……”令狐沖斜眼瞧著他,冷笑道:“哦?你師姐跟你年齡相近,人又漂亮可愛,你為什麼不愛跟她在一起?”
林平之微微一愣,嶽靈珊漂亮可愛嗎?他搖搖頭,說:“我……我沒覺得……”令狐沖怒道:“別再說了!”胸中一腔怒火,無可發洩,忽然提起劍來,長嘯一聲,一劍向洞壁刺去。“鏗”的一聲,長劍沒柄。
兩個人都愣住了,林平之臉色煞白,令狐沖滿臉的紅漲也在慢慢消散,漸漸地變白。他的功力怎麼可能精進至此?
“這山壁後面一定有什麼古怪。”令狐沖白著臉,半晌說道。
無論什麼古怪,只要能佔住他的腦子不讓他想嶽靈珊,他就歡迎。他跳起來便去敲那面牆,林平之莫名其妙,也跟著過去,先試了試那柄劍,一上手便知道果然不對,後面是空的。
他告訴令狐沖:“劍後面是空的。”令狐沖皺眉道:“可這裡是實心的。”他說著走到另一邊,那裡是山洞深處極不起眼的角落,他敲一敲,便響起空空的聲音。就是這兒了。
他大步出洞,找了一塊大石頭,回來狠狠地砸下去。
幾下子,石壁便轟然破碎。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林平之忽然輕聲驚呼,直直的望著身前不遠的地面上。
兩柄年深日久依然鋥亮的板斧,一具白洌森然的骷髏。
令狐沖跌跌撞撞地從山洞中走出來。
他的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他十幾年辛苦練就的下盤功夫彷彿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連正常的舉步都困難無比。臉上所有血色消失殆盡,三魂六魄都像被抽離了身體。
走到地上範松的遺骸旁邊,他略作停頓,垂下頭去看那俯臥的屍骸。能看見骷髏的側臉,森森的白牙齒像是一個冷笑。他打一個寒噤,腳下踉蹌,伸手撐住了牆。
林平之趕忙扶住他另一條手臂。
他回頭看看他,遲鈍的辨認出那臉上的關切。
他們回到思過崖的石洞裡,令狐沖跌坐在石床上。陽光晃進身前,他的眼一時不能習慣陽光,直到這個時候冷汗才涔涔的流下額頭。
他發現林平之在他身邊,然後再也剋制不住,一把拽住他的手,死死地握緊,指節泛白,青筋暴露。他喃喃的說:“不好了……師弟,不好了……”
林平之小心地問:“是我們的劍法,全都……被……”他看著令狐沖閉上眼睛,痛苦得嘴唇顫抖。那些招式破解掉的不僅僅是五嶽劍派的劍法,還有他二十幾年人生中最信奉的東西,從此華山劍法於他,學不學練不練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林平之懂得他的難受。他神色鎮定,只是面色也有些發白,溫溫的道:“大師哥,沒事,只有你和我在。”
令狐沖呆呆的抬頭看看他。他艱難地笑一笑,輕聲道:“那把斧子很鋒利,我看過了,我們可以把所有字和圖形全刮掉,從今往後世上再也沒有人會看到。”
——從今往後世上再也沒有人會看到,連他和令狐沖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令狐沖一樣,繼續學肯定會被人破解的華山劍法再也沒有意義,他有那麼一瞬間也曾想過,那些招式,無論是五嶽劍派的還是破解招式,如果他能學會,青城派也好餘滄海也好豈在話下?可這念頭也只是一下子便過去了。
令狐沖被他提醒,點點頭,道:“對,對,應該把它們都削掉,再也不讓任何人看到!”惡向膽邊生,豁然起身,說道:“我們一起去!”
他說著,拉著林平之便往後洞中走。他們再一次進到範松竭盡全力開鑿出來的甬道中,他當先抓住一柄板斧提將起來——只這麼一提,範松的掌骨跟著四散而開,他竟是死了做鬼也要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兵器。
令狐沖一顆冒著火的心登時涼了,呆呆的提著斧子,看著四下裡石壁上被範松一斧一斧切削的痕跡,突然心灰得像是要死了。搖搖頭,一步一步後退,直到後背抵上石壁,喃喃的道:“罷了,罷了。”
他轉頭看看林平之,苦笑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呵呵,我們的師祖輩也是打不過,便來暗算,打不過大不了一死而已,這等行徑不是大丈夫所為。”
林平之滿面羞慚,說:“大師哥教訓的是。”令狐沖搖搖頭,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我自己不也是隻想著毀屍滅跡。”說著,轉身出去了。
☆、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