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著深厚的佛家修行,玄奘轉眼便歸了定。
他道:“南無阿彌陀佛,貧道確實欲行往婆羅門國求取真經。唐僧有千千萬,貧道只是其一,不敢涵蓋代稱。夢衍西女施主還是喚貧道的法名,直呼玄奘比較妥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自己居然碰到家喻戶曉的唐僧,孟贏溪如范進中舉般混沌了,她瘋瘋傻傻傻地長笑不已,從站姿笑到彎腰,再到蹲勢,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撒嬌般地左歪歪,右扭扭鉲。
玄奘問了對方好幾次,她是因何獲知自己是行往西域的僧人的?但除了瘋子般的笑聲,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唐僧料想此女確實異於常人,只好搖搖頭嘆息而去。
“妖精”本想回話和跟上的,無奈笑得太甚,身體完全不聽使喚。至於自己為何突然間會這樣?連她都匪夷所思。
僧人從一個視野中的黑點而來,又變為一個視野中的小黑點而去。
直到人影即將消失的前刻,笑妖才算是恢復了正常。
孟贏溪抱怨道:“哎呀,這個唐僧好奇怪,去印度路途漫漫,可也不用這麼慌張吧!好歹我也是個孤身一人的女子,等等又會怎樣,太沒禮貌了。”
她急急趕追而去,因為生怕嚇到這位令人景仰的高僧,她沒有啟用輕功。
“玄奘師父,玄奘法師……等等我。”
喊停了他,孟贏溪上前責道:“喂,玄奘師父,你這和尚怎麼能這樣啊?話都沒說完就自個走了,還是出家人呢,好不近人情。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你好歹也珍惜一下這扭斷脖子的回眸嘛。”
“南無阿彌陀佛,原來夢衍西女施主並非神智不清。女施主責怪的既是,玄奘確為行事不周。貧道乃是由於使命在身,實在耽誤不得,還望女施主宅心見諒。”
因為兩人的年紀差別不大,孟贏溪在內心裡與他很親近,甚至有種朋友間的舒爽,她希望說話時能直接和方便些,所以調皮了。
“玄奘,求你件事,能不說南無阿彌陀佛麼?佛在心中即可,別總是掛在嘴上。還有啊,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好了,老是女施主女施主的,聽上去很是彆扭。”
唐僧沒有依她的話,雙手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女施主若是沒有別的事,貧道告辭了。”
他說走就走,把孟贏溪氣得不行,她使步跟在旁邊,小起碎叨:“你這和尚好沒禮貌,老是將人丟去一邊晾著。你一個人去婆羅門國求取真經既危險又孤獨,要不這樣,我陪你一起去吧。”
玄奘聽了好象沒聽見一樣,繼續趕他的路。
她攆著背影苦笑著嗔道:“嗬,你這唐僧好大的架子啊,隨隨便便就將一個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姑娘棄之不顧,你就不怕我被壞人給欺負了麼?哼……這事就不說了,人家和你好生說話來著,切,居然連半句話都不回,哪還象個出家人?”
他忍不住回話了,不過是目視前方甩過來的,“女施主並非一般人,所以貧道只得區別對待。”
“我哪裡顯出非一般人了?”
話還是側飛,“南無阿彌陀佛,女施主的相貌,駭人的笑聲笑法,走路的姿勢,說話的方式,處處都與眾不同,無一不透出異界的邪氣。”
“你……你是說我是妖精?”
他終於斜眼看了一下人,“女施主既然自稱是從天上來的,那還會是什麼?”
“神仙啊!好歹你也是個修行的和尚,怎麼不說我是下凡的仙女,或是菩薩?”
玄奘的腳步片刻不停,似乎還有加快的意味,他道:“南無阿彌陀佛,僅是名字象而已。”
“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哪點象仙女了?”
說到這裡,唐僧“噌”地停住了腳步,他正色肅言道:“南無阿彌陀佛,夢衍西女施主請回吧,貧道無心與你交談,況且我一個和尚身邊跟著個妙齡女子,叫別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孟贏溪不想自己會被人討厭,她委屈地萬分地問:“唐僧,你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算是吧,女施主請自重,貧道告辭。”
他走了,她沒動。
人遠去,“妖精”禁不住跺了腳,她撅嘴自言道:“什麼意思,我哪裡得罪他了?我好心想護送他去印度,他卻叫我自重,這都什麼跟什麼嘛!唉,好心沒好報,氣死人了!”
唐僧又成了幾乎消失的黑點,他在這兩面峭壁的險關隘道里顯得是那麼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