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全身心都被那木魚聲引入某種茫然的境地時,他的劍再也抬不起來了。
兩人停下了手。
那琴聲雖在,卻已然無法壓過不急不慢的木魚聲,等到木魚聲消失,琴曲聲也已無法對一點紅造成什麼影響了。
趁著一點紅失神的時候,楚留香快速捏住一點紅的手腕,點了他的穴道,將他丟棄在岸邊,笑道:“雖你此刻需吃點苦頭,倒也比瘋癲致死的結局好些!”
說完,他朝那木魚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卻只在一棵樹下找到了一隻紫金木魚。
握著那隻紫金木魚,楚留香思考片刻,忽然一個翻身,躍入湖中,向琴聲傳來處游去。
待他離開後,那隻曾經放置紫金木魚的大樹樹幹一陣搖晃,一個穿著身黑底綠紋衣服、頭系綠底白紋繡帕的小丫頭從樹上一躍而下,看著月色下的大明湖出神。
但她很快回神,運起輕功朝琴聲傳來的方向飛去。
翠綠氣勁在她周身環繞,配同如水墨散開的墨色氣勁,彷如畫中人。
煙水迷濛中,湖中竟泛著一葉孤舟。
孤舟上盤膝端坐著個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正在撫琴。星月相映下,其人風神俊良,世所罕見。
他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雲而下,縱令唐僧再世,玄奘復生,只怕也不過如此。
在水底下的楚留香瞧了兩眼,皺眉苦笑道:“原來是他,我早該想到的,世上除了他外,還有誰能撫出這樣的琴音……他月下撫琴,倒也風雅,卻不知害苦了我。”
他潛至舟旁,才冒出個頭來,道:“大師心中,難道有什麼過不去的事麼”
叮咚一聲,琴音驟頓,那僧人雖也吃了一驚,但神態卻仍然不失安詳,寒目瞧了一眼,展顏笑道:“楚兄每次見到貧僧時,難道都要*的麼”
這少年僧人正是名滿天下的“妙僧”無花,他那日泛舟海上,正也是被楚留香自水中鑽出嚇了一跳。
楚留香一笑,正要詢問,忽而耳邊聽得呼呼風聲,分外耳熟。
他剛剛轉身,就見一人挾持氣勁,直直落在小舟上。
那人落地氣勁極猛,但動靜卻非常小,小舟連晃都未曾晃過一下。
楚留香定睛看去,那人身量嬌小似只十一二歲,發系綠底白紋繡帕,身著黑底綠邊衣裳,腰間別著一隻臂長墨筆,全身上下無多少首飾,唯有頸項間鴿蛋大的南海珍珠在月色中發出淡淡的光暈,熠熠生輝。
待得她抬起頭來,眉目如畫,唇似春櫻,膚白如雪,精緻秀美的容貌足以讓人見之不忘。可以想見,數年之後,江湖中又該為那初初長成的一個絕色美人兒引起多少狂蜂浪蝶的追逐。
“晚丫頭?”楚留香一眼認出了這跟著過來的小丫頭是誰。
小丫頭普一落地,便揚起頭來,笑容滿面:“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卻不知香帥與這位……大師在此,可是在看星星看月亮,賞這濟南大明湖風景,然後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月色下,小丫頭笑得眉眼彎彎一如天上月,卻無端端地讓楚留香冒出一身白毛冷汗。
明明是很正常的問話,但是總覺得一個不留神如果答錯了的就會被扣上什麼奇怪的名頭是怎麼回事呢……
清咳了幾聲,楚留香一個毛慄敲上小丫頭的腦袋:“大人辦事,小孩不許插嘴,不然把你丟給水姥姥去!”
小丫頭立馬抱著腦袋蹲了下去:太過分了明明每次師兄師姐們被自己這麼撞見了都會給糖葫蘆和桂花酥的說……說好的桂花酥呢!
不對她不是來要桂花酥的!
因為近期零食不足導致腦袋有些短路的小丫頭立刻反應過來了,正要抬頭,卻聽楚留香笑道:“無花可曾見到兩個人”
那少年僧人正是她之前在街上偶遇之人,卻不想此人就是無花。
只聽得那無花道:“不知那兩位是何許人物”
楚留香道:“頭一個就是那‘殺人不流血,劍下一點紅’。”
無花微微皺了皺眉,突然將面前那具七絃琴,沉入水中。
這速度之快,哪怕是小丫頭都沒反應過來。
待得她撲到船舷邊時,那七絃琴早已沉入水底,只餘些許波紋自落水處散開。
楚留香奇道:“此琴總比我那易容面具珍貴得多,你又為何將之拋入湖中”
無花道:“你在這裡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了血腥氣,再也發不出空靈之音了。”說完將雙手在湖水中洗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