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手腳利索的把乾淨的裡衣外衣放下,捲起地上的髒衣服,一面笑著對聶凌雲說道:“聶公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不知道您打算什麼時候用飯?”
“你端進來放下就行了。”聶凌雲看夥計恭恭敬敬的訓練有素,眼神不亂瞄,動作迅速利索的,身上穿著一身黃鶴樓夥計一套的深藍色衣服,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看上去恰到好處,雖然這些都是細節,但還是令人非常舒服。要不是伺候他的人是個從沒有見過的夥計,他還當自己在家裡一般自在。
不過聶凌雲想起黃鶴樓的老闆,也不知道自己託了認識柳清菡的福還是黃鶴樓對待普通客人都是這樣的精細的態度。
“你們掌櫃?知道我在這裡?”聶凌雲遲疑半響還是問了一句。
夥計依然保持笑容謙卑恭敬說道:“自然是知道的。”
聶凌雲吃完飯本來是要走的,不過他腳步在往門口的地方一轉,朝著另外一個院落過去了,受人家招待,總不好不打聲招呼就走了,這樣也顯得太孬種了。
聶凌雲顯然沒想到自己一進去就在院落遇到柳清菡,措不及防,黑曜石的瞳孔縮了縮,幸好柳清菡正背對著他,他才不至於太過失態,她長長的撒花大紅色的裙襬曳地就跟盛開的芍藥一般,周圍圍著一圈開的正盛的鮮妍的白色花朵,每一株都是層層疊疊,碩大,吐著淡黃色的花蕊。
淡金色的陽光從樹梢綠葉中篩下來,一片片幽光波光粼粼的打在院落的碩大花朵上,鮮妍明媚,可惜就算周圍的花再開的美不勝收,聶凌雲下意識漆黑色的眼神全部聚焦在一圈白色花朵的中間,那一個嫋娜的身影上。
柳清菡像是聽見腳步聲,手上的動作停了,扭過頭看,看見是聶凌雲,她咧開一個笑容說道:“你醒了?”
聶凌雲點了點頭,走進才發現她蹲下身是在種花,她滿手汙泥,兩邊的長袖挽起在手臂上,露出一截在陽光下潔白無瑕跟蓮藕一般的手臂,看的聶凌雲立馬移開眼神,旁邊放著一個水壺。
“你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了。”柳清菡說了一句,又繼續自己把一旁的泥土撥過來,壓實,提起一旁的水壺澆水。
聶凌雲早就忘記自己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聽柳清菡這麼吩咐,居然腳步不動,身形穩穩的杵在那裡,聽話的不得了,要是聶國公看見自己桀驁不馴的兒子這麼乖乖聽話,他還不大跌眼鏡。
“好了。”金雀一般清脆的歡呼聲,柳清菡站起來,扭過身,拍了拍手。回頭看見聶凌雲紋絲不動就跟一塊岩石一般立在原地,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衣袍,頭髮束起,露出如雕刻一般的鋒利深邃的輪廓,眉宇間有幾分粗獷,硬朗豪邁,尤其是他沒有跟往常嬉笑,到是有幾分嚴肅不苟言笑的感覺,跟第一回看見他登徒子痞裡痞氣的樣子大相徑庭的,柳清菡噗嗤一聲笑道:“你這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眉頭緊鎖,沉著臉,還要跑來酒樓喝酒消愁的。”
柳清菡跟聶凌雲見過好幾面,雖然稱不上什麼朋友,但也算是個混個臉熟。
聶凌雲看了一眼帶著燦爛笑意的一眼,忍不住把自己丟臉被自己父親硬押著頭逼婚的事情說了,其實他平時看上去混不吝的,什麼話都不忌諱,心裡卻是十分有分寸的,這種逼婚的糗事是覺得不會跟他那一夥的弟兄說的,可是明明他跟柳清菡並不熟識的,而且說的還是令他苦悶的事情,結果他說的不僅暢快,並且似乎是為了博柳清菡一笑,說的分外逗趣的。
果然柳清菡連連笑了好幾聲,杏眼也彎成月牙狀了,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半點要安慰他的意思都沒有,聶凌雲反倒是看到她的笑意莫名的心間一鬆,就跟之前被逼婚的苦悶全部盡數被春風吹走了一般。
柳清菡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笑別人不大好,捂了捂嘴,調整了調整自己臉上就跟放彩的笑容,硬是憋出一句安慰的話來:“你這麼愁眉苦臉的做什麼,怎麼樣,你爹都是親爹,應該不會讓你娶什麼鍾無豔的就是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你還是先見見物件。”
“為什麼要見面?”聶凌雲也不戳破柳清菡毫無同情心,反而順著她的話題說下去。
“當然要見面了,這影響到你後面的發揮,你如果只是為了氣一氣自己親爹,完全跟你成婚沒有什麼矛盾的,看一下人又怎麼樣?要是對方長得好看,你就隨便折騰一下自己親爹,然後從了,反正你也沒有虧。要是對方長得不好看,你就死命的折騰,反正誓死不從就是了,氣到自己親爹又娶到美嬌娘,顯而易見,兩全其美不是很好?”柳清菡骨碌轉了轉眼珠子給聶凌雲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