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太累了。”蕭容輕聲說,似規勸,似嘆息。
竇天逸卻恬淡地笑了起來。深深望向陸雲霜的背影,“再累也不能說累。至少,我還能這樣一直陪著她。”
蕭容頓時想到自己,想到曾經她假裝南宮容兒的那一段黑暗歲月。
她苦澀地抿抿唇:“其實在這一點上,我能理解你。我之前也曾代替別人而活,那個時候我很迷茫,很痛苦。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將一切都說了出來。結果你猜怎麼樣?原來我是自己做了自己的替身,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你說好不好笑?”
竇天逸有些訝異地看了看蕭容,卻也不再多問這件事,只是苦笑著攤了攤手,“可是你看看我,我有可能是那種情況嗎?”
蕭容嘆氣,竇天逸所面臨的情況的確是毫無希冀可言。想著陸雲霜那樣一口一個“天情”地叫著他,他卻還要裝著很樂意的樣子。指不定真到了某一天,這世間就真的不會再有竇天逸了。
“我勸你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將一切都告訴雲霜姑娘吧,這樣裝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如果被他給識破了,反而更加說不清了。”蕭容這樣規勸著,也望向遠處的陸雲霜,不由得嘆息。“陸雲霜真幸福啊,被你們倆這樣愛著。”
“她也真不幸啊,被我們倆這樣騙著。”竇天逸說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陸雲霜的背影。
那樣的眼神,讓蕭容莫名地想到穆卿,曾經,他也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彷彿她才是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顆星。
看著竇天逸,蕭容心中忽然有些想要原諒穆卿之前所做的一切。她和穆卿之間有太多牽絆,也太多阻隔。如今天各一方,所有的牽絆和怨恨都放下了。
蕭容以前最痛恨的就是穆卿對她食言,欺騙她。可如今一看,她似乎並不排斥欺騙,如果能一直被騙下去。
想到這兒,蕭容暢然一笑:“這也沒什麼不好,那你就得讓她做一場永遠也醒不來的美夢。”
竇天逸思索了一陣,最終反問道:“那你呢?你的夢呢?”
“我的夢”蕭容低聲念著。最終無力地吐出幾個字,“早就碎了。”
溫熱的風輕輕吹過,蘆葦也跟著起伏。蕭容告別了竇天逸和陸雲霜,隨後一路南下。
她必須要回竇家莊看一看。至少。前去那刻著竇天逸的墓地去上一炷香,為她的少莊主。
她之前出了靈欒城便一路北上,如今南下,必然還要再經過靈欒城。可蕭容這次卻並沒有那般緊張,畢竟在穆卿的眼裡,她已經死了兩個月有餘。若是真有了什麼疑惑,他早就鬧開了,不至於到現在都還相安無事。
因此蕭容這次甚至沒有考慮夜間趕路或者是易一下容什麼的,一方面她覺得沒必要,另一方面她趕著回到竇家莊。
但蕭容怎麼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天朗氣清,風平浪靜的靈欒城,會突然間冒出一大批侍衛和官兵來。
蕭容下意識地想往小巷裡面躲,可一眨眼間,就被圍住了。
被押回大帥府的時候,天色正黃昏。
一開始,蕭容的心裡還帶著幾分僥倖,以為那些侍衛和官兵都不是穆卿的人,可後來押她的人出現了,她的心才完全地跌入谷底。
押她回去的人,正是少將周陽。
周陽平日裡還喜歡打趣開玩笑,這次卻什麼也沒說。蕭容知道自己已經難逃一死,便故作輕鬆地問周陽:“周少將,我這好不容易才死了,不知是哪位神通廣大的高人,居然查出了那具屍體不是我。”
蕭容早就盤算過,這大帥府內的女人,除了夏如瓔,誰都巴不得她早點死,即便是知道了那屍體其實不是她,也絕不會站出來揭穿。而穆卿就更不可能了,如果穆卿是自己發覺,當初就不會給她逃出靈欒城的機會,更不可能由著她在外邊兒逍遙兩月之久。
周陽沒有回答,也始終沒有和蕭容說一句話,但是蕭容也隱隱地猜到了。
那個刺客都被燒成焦炭,能從焦屍上察覺出端倪的人,首先必然心思細膩,其次,就很可能是個醫者。
蕭容默然嘆息,符合這些推斷的,就屬孟逍嫌疑最大。
可孟逍只是奉命行事。也實在無可厚非。
蕭容誰也不怨恨,只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踏進了永華閣。押她回來的侍衛將她推到了書房門口,便悉數退下了。
蕭容身上的包袱和鴛鴦劍被侍衛奪了去,她雙手空空地立在書房門外,不敢離去,也不敢進去。
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穆卿。
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