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得升起的日頭都慢慢爬過了窗欞。穆卿終於有了動作,卻是提起步子往外走。
蕭容低著眉不去看他,只聽著他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很沉重。
“本帥心裡在乎的,不是她。”
這句話似幻似真,蕭容聽得雲裡霧裡。待到她終於抬起頭來的時候,穆卿的身影已經不見。
蕭容暗自笑了笑,穆卿緊張魏荷語,要保住她腹中的孩子,這不是在乎,還是什麼。
一邊信誓旦旦地說著她才是最重要的,一邊又和他的夫人恩愛生子。蕭容越想越覺得可笑,越想越混亂,混亂得不知道穆卿究竟那句話才是真的。
眼看著已經步入盛夏,鍾翠閣院子裡的紫花都競相開放,迷離的香氣縈繞著,卻掩不住冷寂的氣息。
穆卿自那次離去之後,便再沒有出現在鍾翠閣。夏如瓔偶爾還會前去慧心閣問問安,而蕭容卻只是在院子裡練劍,或者躲在房裡刺繡、發呆。
本以為寧靜可以讓人的心更加明澈,能將以前看不透的事情都看透,可是在她身上卻並不奏效。她彷彿正站在某個邊緣,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她也好想求助,可這樣的選擇,只有她自己才能做。
一個月過去了,夏如瓔看著蕭容這般沉悶,只是搖頭。時不時到蕭容跟前說起一些關於穆卿的事情,卻再也不提及夫人。
蕭容只是聽著,不時配合地點點頭。雖然夏如瓔對魏荷語隻字不提,但蕭容不用想都能知道,穆卿正和他的夫人恩愛和睦,只等著那腹中的小世子生下來,然後魏荷語母憑子貴,更加肆無忌憚地除掉一切威脅到她夫人之位的姬妾。
蕭容並不想與魏荷語相爭,爭得來是寵,不是愛。
魏荷語腹中懷著穆卿的孩子,生下來了,就是他的長子。想來也是,只有魏荷語才有資格為穆卿生下長子,而她這樣的奴妾,無論如何也不該去搶頭籌。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夏如瓔終究是看不下去了。
“你這樣日日消沉下去,跟個活死人有什麼區別?”夏如瓔有些惱怒地說著,然後奪過蕭容手中的刺繡,卻不料這一搶,讓繡花針劃破了蕭容的手指。
“這”看著殷紅的血滲出來,夏如瓔急了,“巧如,巧如!快去拿止血藥來!”
夏如瓔焦急地折騰著,蕭容的神情卻是木訥的,她定定地看著滲出來的鮮血,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夏姐姐,沒事的。我都沒知覺了。”
夏如瓔眉心擰起,僵持了一番後,上前逮住了蕭容的手臂,“蕭容,你若是對大帥已經沒了絲毫情意,如今你要怎樣便怎樣,我一句閒話也不會多說!”
蕭容木然地抬眸,看著夏如瓔。
“別這樣看著我,你該好好看看你自己!”夏如瓔說著,將她拉到鏡臺前,“你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你這個樣子別說是大帥見不到,就算被大帥見到了,都不想再看你第二眼!”
蕭容望著銅鏡中的女子,雖沒有夏如瓔說得那麼悽慘,卻也差不離了。她慘然笑了笑,伸手按下銅鏡,“我又不期待他會來,願不願意看我第二眼,有什麼關係呢。”
夏如瓔冷怒一笑,“即便你從此以後畫地為牢,將自己困在這鐘翠閣裡,即便從此以後你再也不參與這府內的爭鬥,你以為你就能輕易地置身事外了嗎?別忘了,你曾經深受大帥的寵愛。別忘了,這群女人早就恨你恨得入骨!你以為你這樣和大帥賭氣的下場是什麼?你以為大帥每次都會那麼不顧身份地前來哄你嗎?兩個月過去了,大帥再沒有來到鍾翠閣,連問都沒有再問你一句。蕭容,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這樣驕縱執拗,只會一次一次地傷害到他。跟你在一起如果已經變成了負累,任誰都會想逃的。”
蕭容僵硬地動了動脖子,看向夏如瓔,卻還是木訥無神。
“如果你還愛著大帥,那你這樣做就是在埋葬你們的情意。如果你已經完全想通,不再愛他了,你這樣做,就是在埋葬你自己!”夏如瓔伸出手搖了搖蕭容,“你還記得嚴媵侍嗎?你還記得那些被扔進地下黑屋的怨魂嗎?難道你也想變成那個樣子嗎?”
聽到這兒,蕭容的唇終於顫了顫,臉色也跟著起了變化。地下黑屋,怨魂她怎會不怕?
夏如瓔見蕭容有了反應,這才沉沉一嘆,坐在她身旁,“你別再這樣消沉下去了。無論如何,這日子還是要過的。想著我初嫁入大帥府的時候,那日子也是煎熬萬分。可是終究還是得過下去的,不是嗎?”
蕭容抬了抬眸,夏如瓔懇切的樣子讓她開始愧疚